飄天文學 > 權臣的婢女妻 >第7章 逼良爲娼
    信信雲珠只顧着震驚,也沒聽見那婆子是怎麼打招呼的,等回過神來,那人已經走近。

    身後打傘小廝,臉色悻悻:“姑奶奶跟表姑娘來了,堵了半條街。害我們爺只能從這門進府。”

    那婆子乾笑兩聲,也顧不得雨,忙開了門。

    卻見兩個小姑娘眼睛直勾勾,兩隻木樁似擋着道,便有些氣不打一處來,粗魯伸出胳膊往旁邊一掃:“還不趕緊讓開道兒。”

    不想只得啊的一聲,她擡眼看時,小的那個竟直摔出去,跌坐在地上積水之中,不過瞬間,雪白的小小面孔上就溼了一片,像雨打落花,叫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這孩子也生得太漂亮了。她正愣怔,就見那小小身影一翻,已經跪倒,卻仍仰着小臉,嘴裏結結巴巴道:“我……我……”

    “你……你,這小丫頭,故意摔的吧,我可沒使勁!你們都瞧見的!”鬼使神差地,她竟覺得心虛,大聲解釋道。

    信信卻沒管這婆子,一雙眼睛都盯着那一片薑黃的袍角,見那雙鏤金挖雲黑皮雨靴踏上了門口的臺階,再顧不上其他,心道這可能是賣身進府唯一的機會了。

    “請……請……爺買下我們倆吧!”一張口,脣舌便沾了冰涼的雨水,微微發澀。

    誰知那靴子卻頓也未頓,徑直進門去了,與昨日那陽光和煦,惠風和暢的溫暖截然不同。

    雨彷彿瞬間下得極大,一大滴一大滴地滴落在她的面前,在光滑的青石地面上濺起小小的白色水花。

    她挺直小小身子,像根纖弱的豆苗,仰起頭,扯着細嗓,大聲朝門內喊道:“若府裏不收留我們,明兒,明兒,城西衆賢坊的宋牙婆,就會把我們賣去翠紅樓。”

    雖拼卻了全身力氣,可她向來聲音柔軟,夾在風聲雨聲中,像在嗚咽哀泣。

    只能賭。賭世子心地仁善,不忍心見她們小小年紀賣身青樓。

    就算不能買了她們進府,也定會幫忙找個好去處。

    也不知道他是否聽見?彷彿用盡了全身力氣,她軟軟地就要癱倒,雲珠卻撲上來擁住了她,哭起來:“信信,你摔得很痛嗎?世子爺肯定沒聽見,我……我們找家泉哥哥去。”

    信信嘴裏發苦,倍覺挫敗,好好的機會怎麼弄砸了,再也忍不住,一頭扎進雲珠懷裏,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兩人只管抱頭痛哭,都不注意到一片淺淡的陰影移來,打在臉上的雨滴停了。信信腿上突然捱了不輕不重的一腳。

    她才眼淚婆娑地擡頭,頭上頂着赭色桐油大傘,那婆子握着傘柄。

    “原來你們就是昨兒個我家家泉幫着跑前跑後的兩個小丫頭!想賣進咱們府裏,真是癩蛤蟆想喫天鵝肉。”

    那婆子嘴裏說得難聽,一把大傘卻把她們擋得嚴嚴實實,反是自己的肩頭溼了一塊。

    信信一愣,雙眼直勾色地看着那婆子,心道原來是家泉的娘?難怪兩人眼睛長得極像。她們豈不是又遇到了好人?

    焦嬤嬤也正看着信信。她本是侯府世僕,家泉爹也是門上當差的,前兩年沒了,家泉便頂了那份差事。兒子昨晚回來跟她提過這兩丫頭,還打聽府裏是不是真不從外頭買人。

    侯府家大業大,在京郊,保定,關外,山東大大小小的田莊不下幾十個。少則數傾,多則上千。奴僕無數。誰不想託了關係進府來享福。府裏當差的也不願意出去。自然是僧多粥少,根本不需要從外頭買人。

    可看着地上的小姑娘,她心裏又實在不落忍。

    實在是生的秀麗。小臉彷彿一塊羊脂美玉,畫了眉眼,濡溼的長睫毛微微顫動,像黑色的蝶翅,輕輕一眨,便光華流轉,珠淚滾滾落下。

    難怪那牙婆想把她賣進窯子裏。若是真到那地界,這一輩子便是真毀了。

    “你就是信信?還……還想不想還錢了?”好歹替她們遞個話兒,世子爺知道了,也不會怪罪的。

    她話音未落,就感覺眼前彷彿憑空開出了一朵粉蓮花。

    “嬤嬤怎麼稱呼?我給您磕頭了。”

    焦嬤嬤還在發呆,醒過神來,就見小姑娘已經磕得額頭髮紅,她忙伸手拉住,道:“你叫我焦嬤嬤就是。”

    淺藍色的荷包沾了雨水,色澤變深,寶石般的藍,襯得那朵白色玫瑰更加鮮豔耀目如玉石雕成。

    望着手裏的荷包,焦嬤嬤默默嘆了一口氣。

    之前掉在河裏,受了些寒氣,連着幾日又驚又累又跑又淋雨又擔心,內外一激,當晚信信就發起了高燒。

    好在有云珠,出出進進端着井水來替她抹身子。

    信信心裏明白感激,只是說不出話來。

    半夢半醒間,眼前卻浮現出那架銀光璀璨的馬車。

    那馬車好像烈日下的一團火,騰騰閃動火苗,把她捲了進去。

    一會兒,卻又是一雙黑靴,無情地踩在水裏,停也沒停地走了過去。

    總覺得哪裏錯了,可又抓不住線索,不知何時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卻聽見耳邊好幾種聲音交錯在一起,吵得她腦仁生痛。

    “她羅嬸子,她這病西施的模樣,我可實在養不起,如今送她到好去處,也能留她一條命不是?”

    “三天,還沒到,你不能賣掉信信!”

    “嗚嗚嗚嗚……我求你了,我給你當牛做馬,你不……不能把她賣到那種地界去呀……”

    “姐姐姐……你快醒醒……大嘴壞婆子要賣你”一隻小手緊緊握着她的手指,使勁搖着。

    信信猛地睜眼,屋裏的光晃得她有些發暈,適應了片刻,纔看清,對面牆上,是一片斜斜的萬字格陰影。

    難道已經是午後?她還沒想清楚,幾張臉同時出現在她眼睛上方。

    豎着小眉毛的守義,眼下兩個青眼圈的雲珠,還有雙眼紅腫,皮肉乾枯的羅氏。

    羅氏手裏端着一碗水,雲珠半扶她起來,清涼的水被灌進嗓子眼裏,頓時舒服了許多。

    “謝天謝地。退燒了。”雲珠小小的手,帶着溫暖,覆在她的額頭。

    信信勾了勾無色的脣瓣,嘶聲道:“謝謝。”

    雲珠擰了眉毛,嗔怪地輕輕一巴掌拍在她臉頰上。

    信信嘴角更翹,這才轉頭去看屋裏的其他人。

    屋裏唯一的一張掉漆太師椅後頭,站着宋大嘴。

    椅子上卻端坐着一位中年美婦,只可惜濃脂厚粉的脂粉也掩不住皮肉鬆弛。

    就聽宋大嘴歡天喜地對那婦人道:“您瞧這孩子,我就說沒大病吧。這不就醒了?瞧瞧,這小模樣沒得說。身體麼,弱是弱了些,可也沒大病,就是小小風寒。要不是我生意本錢少,我養好了,沒個一百兩,你想都別想。現在便宜你,兩個打包六十兩,一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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