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棋人物語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失眠
    雞鳴聲響,天亮了,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照進屋內,將桌上的書,地上的鞋照得象是夢中幻境一般的朦朧,王仲明手枕在腦後,望着上面半明半暗的屋頂一動不動——昨晚,紀嫣然又一次進入他的夢境,兩個人一起在壩上草原一望無際的綠色海洋中奔跑追逐,嬉戲打鬧,歡聲笑語,裙舞飛揚,無比的歡樂,無比的甜蜜。突然一陣狂風大作,瞬時烏雲滾滾,天昏地暗,強勁的北風將兩個人吹得連眼也難以睜開,嫣然抱住他的腰,把頭紮在他的懷中躲避着狂風,他則緊緊摟住嫣然的肩膀,頂着狂風前行,想要找到一個可以避風的地方。

    突然,腳下一滑,兩個人齊齊摔倒,狂風中,嫣然纖弱的身體被吹得向遠處飛去,慌亂中,自已拼出全力跳起去抓,兩個人的指尖扣在一起,他拼命用力,想要把愛人拉住,但狂風呼嘯,距離卻始終不能縮短半分,終於,力竭,手滑,嫣然的身體如斷線的風箏一般離去,自已再抓,抓到的只是一團空氣。

    鵬飛......!哮嘯的風中,傳來嫣然慌張,無助的喊聲,眼中看到的,是白衣飄飄,越來越遠的身影,呼叫,追逐,拼盡全力自已在追趕然後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勞,最終,伊人的身影化做一道虛影,消失在滾滾烏雲之中......

    王仲明驚醒,自那以後,就再也無法入眠,只要一閉上眼,在風中,紀嫣然那纖細柔弱期盼他來解救的身影便出現在腦海,那聲聲呼喚便出現在的耳邊,讓他的心疼痛翻滾,有如刀絞——爲什麼,爲什麼自已這麼沒用,連自已喜歡的女人都無力保護?!

    就這樣,王仲明睜着眼,從半夜直到天明。

    鼾聲如雷,對面牀上的道具老薑睡得倒真是踏實,偶爾咂咂嘴,臉上還露出滿意的笑容,不知道是夢到了什麼美食,還是回到家裏,正和老婆孩子相聚一處,享受着天倫之樂。

    得到了,就會有失去,失去了,纔會有獲得,沒有人會憑白的失去,也沒有人會憑白的獲得,這也是人生,但爲什麼,失去的總是比得到的更寶貴?上天爲何如此的無情,連一次後悔的機會都不給?!

    雞叫二遍,天色更亮,不知從哪裏飛來數只不知名的小鳥在院外樹上嘰喳亂叫,似是在閒話家長,又似在打情罵俏,全然不知世間的疾苦,只知在享受清晨明媚的春光——王仲明忽然羨慕起了這些不知明的小鳥,雖然它們沒有理想,沒有報負,一天到晚除了覓食嬉鬧便無事可做,但卻活得快快樂樂,無煩無惱,與之相比,人,所謂的萬物之靈又是怎樣?苦心勞命,掙扎奮鬥,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鬥來鬥去落得個滿身傷痕,悔不當初,倒不如這些無知無畏,沒有思想,沒有志向的小鳥,飢時覓食,渴時飲水,困時睡覺,由着天性,順其自然地自在生活。

    可惜,生而爲人,這樣的生活卻是可望而不可及。

    雞叫三遍,寂靜的村子漸漸有了生氣,有人在生火做飯,有人在打掃院落,有人在刷牙洗臉,更有人在‘咪咪咪,媽媽媽’的在吊嗓子,練發聲。

    是範唯唯......

    在幾個不同的聲音中,王仲明分辯出範唯唯的聲音——也真難爲這個小丫頭,昨天爬山那麼累,今天還能早早起來練習基本功,做爲一個已經有相當名氣的藝人,還能保持這樣的良好習慣和職業素質,在這越來越浮造,越來越功利的社會真的很不容易了。

    對面牀上窸窣聲響,道具老薑醒了,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他從牀上坐了起來,一扭頭,見王仲明正望着他,臉上露出笑容,“呵,怎麼樣,睡的還習慣嗎?”

    “呵,還好。”王仲明笑笑答道。

    起牀穿衣,收拾牀鋪,完成這些事情之後,王仲明拿着牙缸臉盆跟着老薑到院裏洗臉刷牙,北方農村用的是壓力機,抽的是地下水,水很清但也很涼,捧一把澆在臉上,刺骨中帶着一種清爽。

    洗完臉,刷完牙,正打算回屋,晨起練聲的範唯唯回來了,身邊還跟着幾位劇組裏的女演員——她的人緣倒是不錯,進劇組不到半天的時間就和許多人的很熟,姐姐妹妹的叫得非常熱鬧。

    “姜叔叔,王老師,剛起呀?‘”看到王仲明和老薑,範唯唯開心地叫道,滿臉的陽光,象是剛剛綻放的百合花。

    “是呀。練功去啦?呵呵,年輕就是好呀。我剛來這兒的時候,足足用了三天時間才緩過勁兒來,一閉上眼就覺得身子在晃,象坐在車上似的,晃到大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你連一個晚上都沒用,這麼早就能起來,呵呵,沒法比呀。”老薑笑着說道。

    “嘻嘻,我呀,就是睡眠好。我爸說我腦子裏不裝事,所以一沾枕頭就能睡着。王老師,您呢?昨晚睡的還好嗎?”範唯唯笑着轉頭向王仲明問道。

    “我,還可以吧。”王仲明笑笑答道——通算起來,一晚上閉着眼的時候最多不超過三個小時,‘好’才叫怪呢。

    或許是範唯唯的眼神比老薑強的的太多,又或許是關心程度的問題,同樣的話老薑信了,但範唯唯卻是另外的反應。

    “什麼呀?看你眼睛裏都有血絲了,怎麼可能睡好了?是不是睡的不習慣?”範唯唯關心地叫道,語氣中帶着責備和心疼。

    “呃......,是嗎?我倒是沒什麼感覺。”王仲明一愣,他又不象女孩子那樣隨身總帶一面鏡子,沒事兒就拿出來照一照,不過話說回來,大半夜都睜着眼睛熬過來,眼睛裏有血絲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一定是沒睡好,您是不是認牀呀?我在藝校時有一個同學就是認牀,每一次去外地演出,肯定是一晚上都睡不着,第二天起來眼睛發腫,得化很濃的妝才能遮得住,後來學乖了,再到外地演出的時候都帶着安眠藥,睡前喫兩片,這纔不會影響第二天的演出。要不要我幫你問問馬導,讓他幫忙找點安眠藥給你?”範唯唯關心的問道。

    “呵,謝謝了,不用。藥那種東西不是隨便喫的。”王仲明笑道,他很清楚,自已之所以沒睡好的原因,那不是藥物能解決的問題,如果他要靠着服藥才能睡着,那麼他早就已經成了一個藥罐子了。

    “呃......,對,倒也是。別人喫的藥未必就適合你用......,不然這樣吧,等會兒你就別去片場了,喫完飯留在屋裏補睡吧。”範唯唯想了想說道——王仲明本來就不是她的跟班,到了片場也無事可做,不如留在農家院好好休息,雖然他不來片場看自已表演有些失望,但保養好身體纔是最重要的。

    “呵,沒必要。老躺在牀上也不舒服,況且白天睡的太多,晚上反而更不容易睡着。沒事的,你不要擔心,我自已的身體自已知道。”王仲明笑笑答道。

    “是嗎......,那好好吧。不過,要是身體不舒服一定要說喲,累着了您,我可擔不起責任。”將信將疑,範唯唯半真半假地笑道,

    “呵,放心吧,我還沒那麼嬌氣。”王仲明笑道——對方這是拿自已當成幼兒園大班的小朋友了嗎?那神情,那語氣......也太卡哇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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