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棋人物語 >第七百零六章 感觀
    劉志峯的目光在盯着王仲明,其他人的目光也集中在他身上——雖然趙恆還沒有公佈結果,但幾乎所有參與競猜的人都有表態,包括競猜的發起者林海濤本人,只有這個人沒有任何反應,算上自已那份,桌上的現金可是有小一千呢,是這個人生性淡泊對金錢財富毫無興趣?還是包內多金,對這不到四位數的獎金沒放在眼裏?

    “哎,說句話呀,是不是在心裏偷着樂?你現在的表情可是很讓人惱火。..”林海濤催促道,觀戰者不是對局者,無論心態還是計算的深入度都不可能一樣,猜不到棋手實戰中的下法並沒有什麼好丟臉的——要是能夠每一步都能猜到對手會下在哪裏,這個人在人的世界裏還找得到對手嗎?

    “呵,好吧,那這樣可以了嗎?”王仲明淡然一笑,算是迴應了林海濤的責問。

    “呃.....,其他人有沒有人猜對?“林海濤無奈——這是在報復自已嗎?問不出結果,他只好向其他人問道。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沒有人出聲,也就是沒有人猜中——答卷在趙恆手裏,冒領,門兒也沒有!

    “趙老師,公佈答案吧,只看他那份就行了。”指着王仲明,林海濤說道。

    從堆在一起的答卷中,趙恆把寫着王仲明名字的那份翻了出來,當着大家的面打開,看了一眼棋譜,然後驚訝地望向王仲明,“不會吧?......,真讓你給猜到了!”

    衆皆譁然——猜不中實戰對局中棋手的下法不代表水平不高,但猜中了,肯定是要有與之相當的實力,就好象玩股票,懂股票。會操作的人不見得能贏,但不懂不會的肯定更別指望能贏,撞大運的機會肯定是有的,不過。指望着靠撞大運發財,那得先積攢幾輩子的人品吧?

    棋譜舉起,趙恆向大家公示,清清楚楚。上面用黑色簽字筆標註的地方,正是此時棋盤上剛剛擺上棋子的位置——下邊星位右上兩路罩!

    這個地方的選點,感覺的成分多於計算的結果,當然。不是說這個地方落子不需要計算,恰恰相反,事實是這裏的計算量實在是太大。大到即使花上兩三個鐘頭也未必能完全算清。所以,棋手的感覺才變得更加重要,不同的感覺,會使棋手面對難題時選擇不同的切入點,這個切入點可能行的通,也可能行不通,行的通時可能還存在好和更好的問題。行不通時也還有差和更差的問題。

    此時棋盤上的情況正是如此,可以選擇的着法很多,但哪個選擇纔是最好的呢?

    孫浩爲了這步棋花去了十五分鐘,在自由支配時間只有兩個小時的賽制中,這樣的用時已經算得上是少有的長考了,由此可見,實戰的選擇,是孫浩深思熟慮之後才做出的決斷。而王仲明,如果沒記錯的話,從拿到棋譜並在上面標註落點,總共也沒用半分鐘吧?雖說旁觀者沒必要象對局者那樣擔負着巨大的責任心,但不管怎麼說,牽涉到近千元的獎金,要說一點兒不負責任的胡寫,可能嗎?

    厲害呀......

    孫賢周看向王仲明的目光和剛纔有了明顯的不同——之前,他只把王仲明視爲一位實力強大到可以與大多數職業棋手相抗衡業餘高手,但再怎麼強大,業餘終究是業餘,和超一流棋手完全沒有可比性。

    但是現在,他不得不承認自已的看法有誤,剛纔與曹雄的爭論已經證明這個人不拘泥於常識的思維和卓越的大局觀,此刻,又以與孫浩不謀而合的招法證明了其所具備的超一流棋手的才華,聯想到在和吳燦宇兩次對局棋譜中所展現出來的超強戰鬥力,孫賢周甚至懷疑,這個人即使是碰上超一流棋手,在棋盤上只怕也有一爭短長的實力。

    “好了,都是你的了。”事先講好的事兒就要遵守,這一招是不是最好是另外一個問題,既然王仲明標註的落點與實戰的進行相同,那麼這九百五十塊錢就是人家的,趙恆把桌上的鈔票整理好,遞在王仲明的手中。

    “......,”王仲明對這幾百塊錢倒沒放在心上,不過明顯可以感覺到周圍那些有份兒參加,卻白當了義工的年輕棋手們羨慕妒忌恨交織在一起的複雜氣氛,有心不接,免得招惹一大堆人得紅眼病,但這樣一來又有點兒不尊重契約精神的意思,不僅於徵答發起者林海濤面子有損,而且有了這個先例,以後別人還怎麼玩兒?

    “呵,這一百塊我收回,其他這些,劉教練,您費心,讓他們買些喫的喝的,算是我請客。”抽出一百塊錢,王仲明把餘下的錢都遞給劉志峯,要他吩咐那些年輕棋手們去跑腿。

    “呵呵,仗義,混棋社的,就是比在組織的會作人。”劉志峯笑道,招手叫來兩個比較機靈的年輕棋手,吩咐了幾句,兩個人便拿着錢出去辦事兒去了,至於買什麼,到哪裏去買,這就不是王仲明需要關心的問題了。

    “王老師,能說說你爲什麼會選這點呢?”有獎徵答的事兒告一段落,討論重新回到棋上,有年輕棋手好奇問道,這手棋出乎大多數人的預料,孫浩正在對局中現在沒辦法去問,王仲明便理所當然成了目標——高手行棋,就算是純粹的感覺也肯定有其內在的道理所在,雖然那些道理未必用語言說的清楚,說清楚了也未必能夠理解和掌握,聽一聽總是沒有壞處的。

    “這個.....,現在全盤白棋實空不少,黑棋唯一可以倚賴的是右邊的厚勢,所以當務之急,是把上下白棋指向中央的頭封住,而兩者相比,下邊的更重要一些。”

    對於年輕棋手的提問,王仲明並未藏私,而是耐心解答,一方面,他在做棋手時,每逢現場觀看比賽時這樣的情況本就是常態,另一方面,他從不覺得把自已對棋局的理解講給別人有什麼關係。

    劉志峯卻是一時愣住——眼前的一幕何其相似,一轉眼,這過去了有多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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