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耳光視頻的傳播，讓他無能不能的形象和廉潔奉公的形象也轟然崩潰！
楊之斌之所以還硬撐，是因爲他深信就算他只剩下偉光正的形象，也足以在普惠立足，可以讓很多百姓繼續相信他認可他，他晚年在普惠的生活就有保障，就依然可以繼續留在普惠發揮影響力。
但是……燕子的視頻如果真如關深所說，向前來圍攻縣委大院的百姓播放的話，他最後的僅存的偉光正的形象就會一敗塗地，會成爲被百姓唾罵並且踩在腳下的人渣、敗類。
幾十年積攢的名聲就會全部敗掉不說，他在普惠也將會沒有立足之地，別說還有人會接近他親近他了，所有人都會對他避之不及。
關深說得對，到時他在普惠完全沒有了市場，連一個安穩的晚年都不會有。
楊之斌的後背、額頭和手心全是汗水，他完全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燕子就像是他最深的夢魘，以爲無人得知，卻突然間有被人大白於天下的可能，他不驚惶失措纔怪。
楊之斌最不願意回憶和麪對的事情就是燕子，他原以爲不管是傅文學還是楊言豪，都沒有供出燕子的事情，燕子就真如一隻小小的燕子，靜悄悄地死在了普惠而無人得知。現在他才知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做過的事情哪怕再精密謀劃，也會有真相大白一天。
還真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呀。
楊之斌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眼前晃動的全是燕子嬌小的身影，一會兒她飛了起來，一會兒又獰笑着衝他撲過來。
“她現在在哪裏？”楊之斌驀然驚醒，跳了起來。
“她現在很安全。”關深的言外之意是讓楊之斌安心。
餘一守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從楊之斌驚惶失措的反應以及關深沉着冷靜的應對上，可以得到判斷，這一局，關深勝了，而且還是大獲全勝。不由長出了一口氣，還是希望能夠和平解決。
楊之斌頹然坐回了沙發，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我可以主動辭職，但不是引咎辭職，是以身體原因辭職。你們同意的話，我就讓人現在都回去。”
關深望向了餘一守，現在該是餘一守下決定的時候了。
餘一守想了片刻，點了點頭，只要楊之斌平穩着陸，正常交接，沒有引發大規模羣體事件，就是難得的勝利，他同意了：“可以，我這裏沒問題，我也可以負責說服市委領導。”
“好。”楊之斌點了點頭，“我還有最後一個條件——讓我見燕子一面，我要向她當面說一聲對不起，也要聽她當面向我保證以後不會再追究這件事情。”
楊之斌終究是個體面人，他愛惜自己在普惠百姓中間的名聲，就算退下來，他也要營造一個他因病退位卻依然可以保持一部分光環的形象。
點了點頭，關深答應了：“我也會向縣長保證這件事情就到楊言豪和傅文學爲止。”
“能扶我回辦公室嗎？”楊之斌彷彿是一瞬間又蒼老了十歲，他用近乎懇求的語氣，“關深，我實在是走不動了。”
關深用力點了點頭。
從書記辦公室到縣長辦公室，只有幾十米，楊之斌卻走了足足10分鐘，似乎是用盡了一生的力氣。關深攙扶着他，像是攙扶一個七八十歲的老人，感受到楊之斌身體的衰老與無力，他心中也突然迸發出一絲悲涼。
人啊，總是想要努力地擁有一切，美好的家庭，優秀的兒女，以及事業成功，等等，可是人生哪裏有完美和一帆風順，有的都是曲折和波折。
偏偏有人非要不顧一切地想要擁有全部，就不可避免地要侵佔別人的地盤損害別人的利益，久而久之，習慣成自然，就以爲自己可以真的爲所欲爲。
等全面清算的一天到來之時，纔會明白，不屬於你的東西，不管你用多高明多強悍的手段搶過來，到償還的時候，還得加倍還回去。
不但要還利息，而且還是高額的利息，相當於借了高利貸。
關深攙扶楊之斌回辦公室的一幕，多年以後仍然在普惠縣委大院中流傳。不過傳來傳去，就變質變味了。
最開始的傳言是說楊之斌在退下來之前，以罷免關深爲前提條件，結果被關深反擊，氣得血壓升高心臟病發作，最後只能妥協。關深大人有大量，還扶他回了辦公室。
後來的版本就變成楊之斌是被關深威脅，氣得差點中風，最後只能妥協。關深出於勝利者的姿態，主動扶他回去。.七
再後來的版本就又變異成了楊之斌本來想要發動普惠百姓保他的官位，結果被關深識破。關深憑藉過人的口才說服了楊之斌，楊之斌決定停戰辭職保平安。
幾年後，傳言就變成了關深天生就是楊之斌的命中剋星，在關深來到普惠的第一天起，他就成爲了楊之斌的掘墓人。而惠濟河百年不遇的大洪水，敲響的其實是楊之斌的喪鐘。
就有人站在事後諸葛的立場上說，如果沒有大洪水，如果沒有關深，楊之斌可以在普惠再幹十年。可惜，楊之斌五行缺水命裏缺木，偏偏關深水木齊全，正好全方位剋制楊之斌，等於是關深和楊之斌的較量相當於是對楊之斌的降維打擊。
關深也不會想到他和楊之斌之間的一場較量，若干年後會被人演繹成爲中國傳統文化和科幻相結合的傳奇故事，此時的他扶楊之斌回到辦公室，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爲楊之斌泡了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