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沒有想到,這種以自我犧牲爲代價的結盟,並沒有他想象的牢不可破,今天石軍興在常治鵬問題上的做法,就充分證明了這一點。
任正柱可能是整個華江政圈裏,最能明白關深心思的人。早在關深來華江之前,任正柱就在持續關注千雲山問題,雖然自己貴爲省政一把手,卻在涉及千雲山的問題上,依然感到力不從心。
說到底,僅憑某個人的力量,是根本沒有辦法去撬動千雲山的癥結,任正柱需要的是一個幫手,或者說是盟友。
從這點出發,關深是最符合條件的人選,與此同時,關深本身也是帶着任務來華江的。所以說到底,他們兩個人有着共同的目標,只是方式不同而已。
任正柱向來比較隱忍,明面上對千雲山的問題,並沒有關深那樣急迫。
可雖然如此,他還是跟省委某些同志,在政見上產生過不少摩擦與不和諧,這其中就包括省委的蔡舜剛,以及副省長石軍興。
基本上誰都知道,石軍興心向蔡舜剛,和他是一系的。而溫良市跟他們關係比較親密的,則有鄭天木、陳社凱、王邦成等人。
在任正柱的分析之下,現在省裏和地方上,可以爭取的力量比較有限,想要正面跟蔡舜剛他們硬剛,勝算不會太大。
“你的想法,我都明白,但是目前的情況,並不是太樂觀,你應該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任正柱語氣平緩地對關深說。
“可是正柱省長,現在千雲山的形勢,刻不容緩。永嘉經貿公司,在千雲山開發了大大小小數十甚至上百個違規項目。”
“要是常治鵬的金昇公司也介入其中,只會讓事態進一步惡化,到時候我們再想出手干預,就會難上加難啊。”關深不無擔心地說。
“事情確實棘手,但看你怎麼理解。”任正柱從頭到尾都顯得不慌不忙。
“打蛇打七寸,千雲山的問題,屬於頑疾,你想藥到病除,幾乎是沒有可能。而且像你這樣盲目地插手進去,搞不好會成爲導致事態進一步惡化的契機。”
關深聽到任正柱這句話,心裏不是特別理解,他反而覺得任正柱在這件事情上,表現得過於謹慎,完全沒有一把手的魄力和擔當。
當然這些話只是關深的腹誹,他寧願相信任正柱是胸有成竹之後才表現出的雲淡風輕。
果然,任正柱正色道:“想要把事情幹成,你要會分析形勢。現在你知道我們正面的對手是誰嗎?”
關深想了想說:“石軍興、鄭天木、陳社凱,以及永嘉經貿的陳望龍,金昇公司的常治鵬等人。”
任正柱微微一笑:“你只說對了一半。”緩了緩,又繼續說道,“我剛纔說了,打蛇打七寸,可你說的這些人,並不是蛇的七寸。”
關深陷入沉思,凝眉良久,終於想到一個人:“您是說蔡舜剛書記?”
任正柱沒有表態,只是悠閒地喝起茶來。過了好久,他才幽幽來了一句:“蔡舜剛同志在華江省經營多年,根基深厚,各路人脈極廣,實力不在我和生陽書記之下。”
雖然任正柱沒有明確回覆關深的問題,不過思想敏銳的關深,馬上就意識到問題所在,其實任正柱所說的七寸,不就正是蔡舜剛麼。.七
蔡舜剛貴爲省委專職副書記,位列三把手,位高權重。
“現在看來啊,你當初發展石軍興同志,是個錯誤,關鍵時刻,他是不可能跟你站在一邊的。”任正柱說,“眼下我倒是有幾個不錯的人選,我說說,你聽聽。”
“您說。”
“像石軍興之流,我覺得完全沒有合作的必要,你不要覺得是個常委就一定要爭取過來,大可不必。”
任正柱繼續說:“你接下來應該做的,是去找崔恆強同志談談,如果你有能力把他爭取過來,下一步就會更好走。”
任正柱這些話,其實是說到了關深心縫裏,和他來之前的想法一模一樣。
他就是想要發展崔恆強,只是前期形勢不是太明朗,關深並不知道崔恆強現在是不是跟蔡舜剛他們一起,所以纔來找任正柱側面瞭解一下情況。
現在任正柱的話,可以解釋關深最關心的一個問題,那就是崔恆強目前的狀態,他並沒有跟蔡舜剛等人達成共識,更加沒有他們所謂的結盟。
崔恆強等於是個自由身。這是一個令人鼓舞的消息,按照任正柱的話,崔恆強非常有實力,而且他在不久的將來,很可能要坐上自己的位置,或者進入省委任職。
總之,崔恆強未來可能會成爲很多人想要爭取的政治依靠,只是現在能夠看到這個層面的人,並不是很多。
尤其是像石軍興等人,他們只會按常理去分析崔恆強下一步的走勢,想要繼續往前走很難,他們肯定會認爲崔恆強很快要退居二三線。
“我明白了。”關深用力點頭。
對於關深來說,未來的形勢逐漸明朗,不管是崔恆強還是任正柱,接下來很大概率都會繼續往上走。
一旦崔恆強接替任正柱,也就意味着,任正柱很有可能會調到京部去,他纔是真正的政治財富。
任正柱想了想,對關深說:“這樣吧,過兩天我跟崔恆強同志等人,會到郡守市去參加一個項目的調研活動,到時你跟着一起。”
關深先是猶豫,然後馬上答應下來。
任正柱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要帶上關深,製造他跟崔恆強接觸的機會,到時候具體要怎麼跟對方溝通,就得看關深的能力。
可以說這是一次非常難能可貴的機會,也是關深在崔恆強面前展露能力,留下深刻印象的絕佳時機。
接下來一段時間,關深都在努力積極地準備資料,而且必須要考慮到各種突發狀況。
崔恆強的時間肯定會安排得特別滿,到時候自己跟他接觸的機會也不會特別多,所以關深要求自己必須要做到爭分奪秒。
關深賭的不是現在,而是以後。
……
這段時間無論是紀委,還是溫良那邊的行思君和田廣臣,以及經開區,都沒有任何消息。
很多事情好像突然一下子全部沉到水底,放眼可以看到的,只有無限的和諧,關深覺得這不是什麼好兆頭,卻又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等到任正柱他們要去郡守市調研那天,關深起了個大早。
這次不等紀東流向他彙報情況,而是關深主動去問他,這兩天下面都發生過什麼事情,結果得到的答覆是沒有什麼特別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