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田廣臣下意識看看錶,表情有些爲難,“好吧,反正他們現在人還沒來,你就先接着審,外面我先周旋一下。”
田廣臣本來也只是執行上面的命令,不過看到行思君這麼堅定,他也深信行思君的能力。
如果在這半小時內,她能夠徹底將嫌疑人突破,這是最好不過,如果突破不了,一旦負責交接的隊伍過來,他就要立馬放人。
本身接到命令以後,原則上是應該即刻中止審訊的,田廣臣不惜冒着違反規定的風險,愣是單方面又替行思君爭取到半小時的黃金時間。
這三十分鐘對於行思君來說,幾乎是轉瞬即逝,所以她迫切需要利用每一分鐘,來儘可能快速高效地撬開胡小軍的嘴,不僅如此,還要做到全程不漏痕跡。
畢竟胡小軍也不是笨蛋,如果從行思君身上發現不對勁,他很可能立馬改變策略,萬一他再次高築防禦壁壘,便意味着行思君之前的所有努力,瞬間功虧一簣。
同一時間,不但田廣臣和行思君這邊如坐鍼氈,坐在市委辦公室裏的石軍興和鄭天木,心情忐忑之餘,還伴着無限焦灼。
石軍興是特意從何建的辦公室,直接來到溫良市委的,他不僅帶來了何建的意思,還同時負責督促市局方面的工作進展。
雖然心裏着急,表面上卻又不能表現出來,不然被別人看到他如此上心市局的案子,肯定會引起大家之間的相互討論。
石軍興已經不知道第幾次詢問鄭天木,交接的隊伍現在到了什麼位置。
鄭天木一遍一遍地打電話去問,他一會兒告訴石軍興,說隊伍的車正在快速路上,一會兒又說馬上進入溫良市區。
對於他們兩個人來說,交接隊伍的速度自然是越快越好,只要能完成對嫌疑人的交接工作,石軍興跟鄭天木,以及其他所有關注此事的人員,心裏的石頭纔可以真正落地。
“他們現在到哪兒了?”石軍興又問鄭天木。
鄭天木馬上說:“我剛問過,他們已經進入市區,不過主幹道上有點堵車,可能會晚一會兒到。”
石軍興從沙發上站起來,雙手背於身後,在辦公室來回踱步,想到最後,他站穩腳步擡頭看着鄭天木:“我總是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樣吧,咱們先不等了,你馬上通知王邦成,讓他帶人到市局一趟,先替他們把人提出來,這樣到時候雙方可以無縫銜接。”
鄭天木起初沒有明白石軍興的意思,想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於是點頭表示同意:“我這就去給王邦成打電話。”
……
石軍興之所以會急不可耐,完全是因爲他對事情的把握不足,所以思來想去,才讓鄭天木打電話,通知王邦成先過去。
終歸是近水樓臺先得月,交接的隊伍無法給出準確的到達時間,石軍興又不願意一直這麼幹等着。
王邦成離得最近,由他過去先行把控全局,不至於在這段時間,會發生其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倒不是石軍興不相信蕭文龍,而是他不相信田廣臣和行思君。
這兩個人和關深之間,有着常人無法窺探的深層關係。在異地審訊這件事情上,關深又是從頭到尾都持反對意見的人。
石軍興就覺得關深百分之一百會把這種想法,灌輸給田廣臣和行思君二人。
如此一來,他們又怎麼會輕易交出嫌疑人,所以他們在接到通知以後,勢必會變本加厲,加班加點對嫌疑人進行突擊式審訊。
這就是一場時間上的較量,誰能夠爭分奪秒,拿到自己想要的結果,誰就是最終的獲勝者,從這方面來看,行思君是最具優勢的一方。
接電話的是蕭文龍,他明確告訴鄭天木,已經按照省廳的意思,即刻中止了審訊行爲,現在一切就緒,就等着接下來的交接事宜。
鄭天木把情況如實傳達給石軍興,結果石軍興只是輕蔑一笑:“哼,你問了也白問,他蕭文龍又知道什麼,負責案子的是田廣臣,他跟你說的話,如果我沒猜錯,肯定是田廣臣告訴他的。”
“您的意思,田廣臣很有可能在騙大家?”
“不好說,等王邦成到了,才能知道真實情況。”
已經帶人出發在路上的王邦成,第一時間給鄭天木去了電話,告訴他自己很快就能到達市局。
得到大致時間以後,鄭天木又轉回頭跟石軍興商量。
牆上的鐘表,秒針滴滴答答轉了一圈又一圈,石軍興腦子飛速轉動,終於想到一條絕佳的主意。
鄭天木聽完石軍興的建議,不得不再一次給市局的蕭文龍打電話,讓他現在立刻馬上把人帶到門口,交接的隊伍馬上就到。.七
蕭文龍表示疑惑之後,只好按照鄭天木的意思去辦。
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蕭文龍先是給田廣臣撥了個電話,結果沒有接通,兩遍過後,蕭文龍也失去耐心,於是起身親自過去找田廣臣。
此刻的田廣臣,人並不在辦公室,而是在審訊室外面的監控大廳裏,他正在緊盯行思君的訊問過程,同時還在不停地看時間。
半個小時對於嫌疑人胡小軍來說,不算短,對於遠在市委的石軍興和鄭天木來說,卻有些漫長。
但是反過來,對於行思君和田廣臣來說,卻又是轉瞬即逝,抓到都不住。
“思君,時間差不多了,要實在不行,就先停止吧。”田廣臣對帶着耳返的行思君小聲說道。
裏面的行思君像是沒有聽到一樣,儘管她心裏早已怦怦亂跳,如果不是在有意控制,搞不好現在她的節奏方寸都會全部亂掉,心態隨時也可能會崩。
不過經驗告訴她,越是這個時候,越是要沉着應對,即便是最後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可能在犯罪嫌疑人面前露出任何負面情緒。
在行思君全程滴水不漏的完美演繹之下,胡小軍根本沒有發現任何破綻,也不會意識到自己曾經離成功脫罪那樣接近。
胡小軍只當是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當中,他漸漸感到自己的爭辯蒼白無力,在衆多的鐵證面前,他已經無力替自己開脫。
心理上的煎熬,加上行思君獨特的審訊手法,最後一刻,胡小軍終於垂下高傲的腦袋。
“給我來支菸可以嗎?”胡小軍說。
“不可以。”行思君冷冷地看着胡小軍。
站在外面的田廣臣,聽到二人對話,心裏頓時燃起一陣激動之情:“有戲。”
正在此時,一個同志敲門進來,靠近田廣臣,輕聲對他說道:“田局,開發區分局的王邦成同志過來,說要見您。”
田廣臣不解,眉頭禁不住皺起來:“他來幹什麼?”
說完,放下耳麥,叮囑身邊幾個人繼續工作,這邊跟來人一起出去,王邦成等人正站在大樓外面等候。
寒暄過後,田廣臣詢問王邦成此番前來的目的,王邦成便說:“我是按照市委領導的意思,過來協助本次異地審理的相關交接工作,希望來得不算晚。”
“不晚,他們還沒到呢。”田廣臣隨口笑道,“要不咱們先去我辦公室,一邊喝茶一邊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