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永嘉經貿公司進來千雲山開發以後,第一批就把尚智村給拆了。
很多人都知道,當時拆遷的時候,永嘉公司遇到了很大阻力,後來於家三兄弟出面,給他們解決了不少麻煩。
尚智村被拆,很多村民都沒能拿到滿意的補償,甚至好些人到手的錢,還不夠在城裏付一套首付。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因爲於家三兄弟都得到了不錯的補償,不僅有錢,還有房子。
“並不是普通房子,而是建在山上的別墅。”王曼玲說。
原來三兄弟在尚智村拆除以後,便立馬跑到千雲山,建起了屬於自己的私家別墅,可以跟後來的富人區看齊。
王曼玲卻說別墅不是他們自己建的,而是永嘉公司出錢出地,主動給他們建的,原因只是因爲他們在村裏的影響力。
這似乎也正是當初陳望龍“伐遷”計劃的真實寫照。
有影響力,在尚智村的拆遷工作當中,起到關鍵作用的人,都得到了應有的收益,這些人感謝陳望龍都來不及,又怎麼可能跟他對着幹。
“他們就是爲虎作倀,早晚有一天會付出代價。”王曼玲評價於光輝時說道。
關深內心極度起伏,倒不全是因爲於光輝,更多的還是因爲他哥哥於光燦。
於光燦身爲黨員,又是村幹部,在關鍵時刻不但沒有挺身而出,跟廣大老百姓站在一起,反而選擇站在人民的對立面,跟陳望龍等人狼狽爲奸,一起魚肉鄉民,真是令人氣憤。
如此看來,可能整個尚智村的幹部隊伍,真正清醒且有正義感和責任感的人,只有肖全明一人,偏偏他這樣優秀的幹部,最後卻遭遇了不測。
關深越想越氣憤,想要好好查查這個於家三兄弟。
離開“巴蜀人家”告別王曼玲,紀東流開車送關深回去。
一路上紀東流都在跟關深道歉,今天這頓飯喫得真是讓人鬱悶。
早知道會是這種結果,紀東流最開始寧願拒絕關深的邀請,或者自己選擇低調不賣弄,總之不來“巴蜀人家”就對了。
關深卻安慰他:“其實你提議來‘巴蜀人家’,是個非常正確的選擇,否則咱們也不可能看到這樣的好戲,你說是吧。”
“關省長,您就別嘲諷我了,我現在羞愧難當,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紀東流以爲關深話裏有話,趕忙解釋。
“不不不,我說真的。”關深坐在後面,認真地說。
“你想,如果於光輝今天不來砸場子,咱們又怎麼可能聽到於家三兄弟的故事,更加不可能發現,在尚智村的幹部隊伍裏,還有於光燦這麼一個害羣之馬。”
“再延伸開來,它所反映出來的現象,不正是千雲山的問題所在嗎?所以我說啊,你今天提議來這裏喫飯,真的是明智之舉!”
聽完關深的解釋,紀東流頓時茅塞頓開。
先前他只是一味自責,懊悔給關深造成這麼大麻煩,可是沒有想到,關深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事情本身,而是已經先他一步,想到了幹部隊伍的建設和千雲山的根本問題。
“領導就是領導,眼光和格局簡直甩我十萬八千里。”紀東流不失時機地拍了一波彩虹屁。
“好好開你的車,拍馬屁的事以後少幹。”關深笑着搖頭。
……
晚上躺在牀上的時候,關深開始思索於家三兄弟的事情。
毫無疑問,在千雲山的問題上,他們兄弟三人,是一個非常不錯的切入點。
就以於光輝事件爲開端,順藤摸瓜直接揪出於光燦,再以於光燦爲反面典型,對尚智村的幹部隊伍,進行徹底整改肅清,像他這樣的人,必將被清除出幹部隊伍。
次日,關深就於光輝的問題,向溫良市委市政府做了重要指示,讓他們務必把這三條害蟲,嚴肅懲治。
市委鄭天木其實頭天晚上,就已經知道了此事,是王邦成告訴他的。
王邦成把於光輝帶回局裏,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置。
要是正常依法辦事,於光輝那夥人,少不了罰款刑拘,但這並不是王邦成的目的,可關鍵他還要跟上面的關深交待,想破腦袋,最後只好給鄭天木打電話。
鄭天木把這次事件,形容爲鬧劇,針對於光輝的表現,先是一通嚴厲批評,覺得他自從拿了陳望龍那筆錢以後,外加自己親哥哥這個後臺,使他變得愈發囂張跋扈。
不把別人放在眼裏也就算了,現在竟然還故意尋釁滋事,結果倒好,一頭撞在關深的鐵盾之上。
要是其他人還好,壞就壞在對方是關深。
鄭天木當時就急了,這麼長時候以來,他對於關深的從政理念和個人脾性,都有了比較深入地瞭解。
鄭天木認爲,關深這個人在政治上睚眥必報,而且還特別固執,一旦被他揪住,不讓對方掉二兩肉,絕不會輕易鬆手。
於光輝惹了關深,明眼人都知道,事情不可能隨着他被分局帶走,就輕易結束,麻煩事兒還在後頭呢。
還有一件更讓鄭天木擔心的事,就是於光輝的大哥於光燦。
於光燦現在依然是尚智村的支書,於光輝出了事,不管會不會主動把於光燦帶出來,很大程度上,關深都會主動讓人去調查他的背景。
稍微一查,於家三兄弟的身份關係,甚至是後面乾的那些破事,馬上就會大白於天下。
“天木書記,您說這些我也明白,現在關鍵是咱們該怎麼對付關深。”王邦成說。
“對付?”鄭天木有些驚訝地看着王邦成,“你瘋啦,要對付一位副省部級領導,你有那個實力嗎?”
一席話把王邦成說蒙了,心想鄭天木什麼情況,關深明明是大家共同的敵人,不聯合對付他,難道要把矛頭反過來,對付自己人不成?
“天木書記,我不明白您意思。”王邦成說。
鄭天木打鼻孔裏哼了一聲,覺得王邦成思維太過侷限性,根本看不到問題重點。
眼下要是指望他自己領會醒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鄭天木有些不願意明說的話,現在還必須得跟他一字一句解釋清楚。
按照他的意思,現階段不宜與關深爲敵,不管實力允不允許,時下低調做事纔是最佳選擇。
最主要的原因,是陳望龍人已經跑了,還是帶着莫大罪名跑的,於家三兄弟跟他之間的恩恩怨怨,三言兩語根本解釋不清。
就算關深示意相關部門去調查,也只能查出於光燦他們,跟永嘉公司,跟陳望龍之間的利益瓜葛,不會牽扯到額外範疇,所以不管是王邦成還是其他人員,相對來說都是最安全的。
基本上當鄭天木把話攤開來,說到這一層的時候,王邦成心裏就已經明白過來,敢情鄭天木是打算放棄於家三兄弟。
“是時候該放棄一些人了,不但要放,我們還要推他們一把。”鄭天木說。
鄭天木想得遠比王邦成全面,他認爲留着於家三兄弟,始終是個隱患,倒不如藉此機會,既可以讓關深看到市委打黑的決心,又能徹底排除掉三顆雷,可以說是一舉兩得。
“您這是……打算跟關深示好?”
“不能算示好,只能算作是一種表態吧。”鄭天木謹慎措辭。
“那我現在該怎麼辦?”王邦成還是有些不太確定的問道。
鄭天木回了他四個字:“秉公執法!”
有了這條明確指示,王邦成也算是心裏有了底。因爲手裏握着於光輝大量的證據,所以辦他的案子,十分得心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