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天木起初聽得雲裏霧裏，細細琢磨過後，心中微顫，終於明白石軍興的想法，他是想來個移花接木，再給於光燦兄弟幾個，重新安插幾個罪名。
這樣一來，於光燦原本想通過上訴，達到改判或者減刑的目的，就會徹底落空，不僅如此，莫名其妙多了幾項罪名，他的刑期多半還要在原有基礎上延長。
基本上於光燦的後路被徹底封死，自身也失去了相應的利用價值，跟關深一系的那幫人，就算再怎麼查，也不可能再從他身上，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回過頭來，陳望龍逃至境外，剩下這些個公司，都會或多或少受到牽連。
那麼多的公司，一下子深陷負面事件，任正柱他們難道還會繼續考慮循序漸進的策略嗎？肯定會從嚴從速辦理，關深提出的八字方針，自然也會被束之高閣。
這樣，兩件事情就在不知不覺中，被捆綁揉搓在一起，從而讓關深節奏大亂，章法盡失，無論是對於石軍興還是鄭天木，都是好事一件。
何建聽到他們的計劃以後，拍手稱讚：“一箭雙鵰，我覺得可行。”
石軍興胸有成竹地說：“我已經徵得舜剛書記的同意，他會在相關問題上，給我們提供必要的幫助，所以省政府方面我們完全可以放心。”
“那咱們就各司其職，分工協作，我下午就去找周蓬書記，相信他也一定樂意順手添把柴。”何建說。
“太好了，有您二位運籌帷幄，關深肯定會一敗塗地，最後黯然離場。”
鄭天木說罷，三人相視而笑。
……
石軍興回去以後，意外看到前來找自己的常治鵬。
最近督導小組對永嘉公司的一系列動作，意外把常治鵬搞得三叉神經焦痛。
他甚至有些懷疑，之前圈地的時候，石軍興可是信誓旦旦告訴他，千雲山不會有事，還讓他不要聽信關深那些唬人的話。
結果才幾個月時間，千雲山的形勢竟然急轉直下，好像關深以前說過的話，就要應驗，常治鵬怎能不慌。
跟隨石軍興進入辦公室，常治鵬也不再過多跟他寒暄，上來就直奔主題，要向石軍興打探關於督導小組下一步的工作動態。
“穩住，遇事千萬不能慌。”石軍興安慰常治鵬，“你不要覺得督導小組動了永嘉公司，接下來也會如法炮製去動你們，我可以把話放在這兒，不可能！”
常治鵬半信半疑，看着石軍興一臉淡定，自己心裏則是七上八下。
“軍興省長，不是我不夠冷靜，而是現在外面到處都在傳，說千雲山的問題，直接被中央點了名，省委省政府的態度，這一次也非常堅決，我心裏現在是真沒底。”
“你怎麼聽風就是雨的。”石軍興顯得有些不高興，“怎麼？我的話你都不信了？”
“您的話我當然相信，這次來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問問您，下一步，需要我們公司做些什麼，不管是主動配合也好，還是乾脆停工也好，我都聽您的。”
“都不需要，你們就正常幹。”石軍興大手一揮，“你得明白你們金昇公司，跟永嘉公司的區別。”
“陳望龍是永嘉公司的老闆，可是他現在人跑了，公安跟紀檢部門，根本找不到他人，肯定得查他公司呀。”
“你就不同了，你們公司合規合法，你又好端端站在這裏，他們有什麼理由去查你？”
“我還是那句話，你就踏實住了，只要你立得夠穩，就不會引起督導小組的注意。”石軍興喝了口茶，繼續道，“退一萬步說，真要有什麼，我也會提前通知你的。”
聽完石軍興的解釋，常治鵬心裏確實穩妥不少，當他準備告辭的時候，意外被石軍興叫住。
“我已經撤走了三分之二的工人和設備，就是害怕引起督導小組的注意。”
“那就好，心理方面千萬別有什麼負擔，最近我跟幾位領導都在商量對策，千雲山不會倒，你們的產業，也不會倒，如果必須有人要倒下去，我想也一定是關深。”
送走常治鵬，石軍興獨自坐回沙發。只見他緩緩摘下眼鏡，長長出了口氣，然後靠在沙發上，邊揉睛明穴邊思考問題。
剛剛常治鵬反映的問題，石軍興並不是真的沒有聽進去，實際上他心裏很明白，常治鵬嘴裏說的事情，那就是鐵一般的事實。
但石軍興不能承認，因爲只要他承認，常治鵬整個人連帶他的公司，會立刻緊張起來。
爲了穩住局面，石軍興只能對常治鵬撒謊，把他安撫住以後，剩下的事情再慢慢來。
身在督導小組當中，對於小組接下來的工作步驟，常治鵬比誰都清楚。很顯然，查完了永嘉公司，金昇公司也不可能倖免。
此刻石軍興思考的問題，正是如何平衡緩衝督導小組和金昇公司之間，即將爆發的衝突，以及事情真的發生以後，怎麼去面對常治鵬。
接連過去兩天，駐紮在千雲山的督導小組，正式召開了下一步的工作會議。
關深和石軍興全部在列，他們正在積極跟一干同志，討論接下來約談金昇智能科技公司的相關事宜。
金昇公司的負責人正是常治鵬，也是石軍興要極力保全的一個人。
可以說金昇公司，就是當初督導小組成立的契機，現在終於可以正面跟他們交鋒，就關深個人來說，還是非常期待的。
意料之中的是，在會議過程中，石軍興是爲數不多的幾個，站出來反對調查金昇公司的領導。
石軍興還因爲此事，跟關深針鋒相對，他始終堅持認爲金昇公司沒有問題，完全沒有必要調查。
其實這個時候的石軍興，分寸已經有些凌亂。跟在他後面支持他觀點的幾個同志，毫無例外全是他在省裏的下屬。
但凡一個思路清晰的人，都知道金昇公司脫不了干係，問題基本上是一查一個準，結果石軍興非要揣着明白裝糊塗，根本不考慮後果和影響。
事情很快傳到任正柱耳朵裏，他對石軍興的表現很失望，之後的時間，還單獨找他談過一次話。
石軍興有些孤軍奮戰的感覺，從任正柱辦公室離開以後，直接去找了蔡舜剛一趟。
蔡舜剛這陣子都比較低調，除了一些重要會議和特定場合，他通常都不再拋頭露面，心甘情願做一個幕後英雄。
這次石軍興來找蔡舜剛，主要是想跟他請教如何解決金昇公司的問題。
“你明知道督導小組要調查他們，爲什麼還要常治鵬繼續坐以待斃？”蔡舜剛聽完石軍興的問題描述以後，發出疑問。
“常治鵬膽子太小，我擔心他知道情況以後，會做一些出格的舉動，所以纔想要第一時間把他穩住。”石軍興解釋說。
“他穩得了一時，穩得了一世嗎？現在你們都已經上會討論調查細節了，金昇公司再想平安抽身，我看是斷無可能。”
“您有什麼建議？”
“關深的能力你也見識了，事情走到這一步，你就不要再想着有什麼力挽狂瀾的辦法。”怔了怔，蔡舜剛繼續說道，“眼下只能和談，讓他們雙方把問題擺到桌面上，好好談一次。”
“談？”石軍興語氣裏有些失望，“說實話，金昇公司佔的那片地，在手續文件上，其實是經不起推敲的，這個問題一旦被關深發現，我估計談也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