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說,都是過去式了,以前的事,不提也罷。”石軍興邊笑邊親自給江永遠倒茶。
“您特意在醫院等我,是有什麼事情要說吧。”江永遠似乎無心閒聊,上來就直接詢問石軍興。
石軍興臉上始終掛滿笑意,此刻並不急着作答,而是拿起茶盞品茶。
同時,他還忍不住引經據典:“古人常說,春茶苦,夏茶澀,要好喝,秋白露。回想起來,也好久沒來這裏喝茶了,不過味道依然醇正。”
江永遠聽到石軍興談茶,便會心一笑。7K妏斆
“其實每一季的茶,雖然同品種,味道卻都有不同,軍興省長可以從同茶不同季當中,品出同樣的滋味,只能說是心性使然。”
“是啊,每一季的茶都會有所變化,善品者自然懂,茶都在變,人應該也在變吧。”石軍興一語雙關式地說道。
江永遠繼續保持不動聲色的態度:“茶與人不同,人有使命,有初心,茶卻沒有,它生出來可能並不知道,有一天會被大家當作消遣時的一種工具。”
石軍興皺眉:“工具?這個詞用得是不是不太合適。”
“沒什麼不合適的,茶是工具,人也是工具,看爲誰用。”江永遠放下茶杯,緩緩擡頭看石軍興。
石軍興回看之時,四目相對,信息量極大,時間更是持續了很久。
從江永遠的眼神裏,石軍興看到複雜的情緒,唯一不變的,還是江永遠那顆堅定的心。
過了好幾分鐘,石軍興率先放棄這種極度耗費心神的對視,也可能是他有些心虛,趕緊喝了口茶,然後轉移話題:“其實舜剛書記一直都在關注你。”
“關注我?”江永遠冷笑,因爲他根本不相信。
“老江啊,在當時那種情況下,舜剛書記也是沒有辦法,纔不得已作出決定,這麼多年過去,你應該能理解吧?”
江永遠閉眼,從鼻孔裏深出一口氣:“我明白了,您今天等我,其實是想知道我是否已經放棄了四年前的堅持。”
石軍興沒有說話。
“恐怕讓您和舜剛書記失望了,雖然四年過去,但是我的初心未變,該堅持的東西,我依然會繼續堅持。”
石軍興從剛剛期待的表情,立刻轉變爲無奈和失望。
醞釀半晌,石軍興又說道:“好吧,那接下來咱們談談你跟關深的事情。”
“關深?關省長?”江永遠略感詫異,“我跟他之間,沒有任何關係。”
“也許以前沒有關係,但是現在嘛,很不好說。”
“我不是太明白您的意思。”
“其實你明白。”石軍興用比剛纔還要嚴肅的目光看着江永遠,“現在有一個客觀事實你無法否認,就是你救了關深。”
江永遠疑惑一笑:“我是在偶然的情況下救了關省長,但這能說明什麼問題呢?”
“具體的我也不想多說,只能奉勸你要好自爲之。”石軍興把喝了還不到三分之一的茶杯放下,起身就要走。
江永遠直到現在,也不是很明白石軍興的意思,看到他要走,也不去阻攔,更加沒有其他表示,自顧坐在那裏思考問題。
石軍興人都走到門口,仍不見江永遠有任何反應,無奈之下只好轉身。
“對了,有個事兒跟你說一下,你在水環境這塊兒,呆的時間也夠長了,這兩天我會向省委提議,把你調到其他口子去,作爲我黨的一塊兒磚,我相信你應該沒有意見吧?”
江永遠聞聽此話,眉頭突然皺起來,轉回頭怔怔看着石軍興,不明白他爲什麼突然會冒出給自己調動工作的想法。
內心來講,江永遠當然不願意調離崗位,可這也不是自己說了能算的。
畢竟又不是第一次,江永遠對他們還是相當瞭解的。
所以現實來講,就算石軍興不拿組織上來壓他,江永遠幾乎也沒有多大的話語權,只能聽之任之,他索性一句話也不說。
“不說話就是沒意見,我也算做到提前通知你的義務了。”說罷,石軍興揚長而去。
房間空留江永遠,陷入無限的糾結與沉思。
……
兩天後,華江省陸續發生了三件事情。
一件是關深出院,重返督導小組的消息,引得大家夥兒欣喜萬分。
一件是省委關於調動江永遠同志現有工作崗位的事情,不出意外,他馬上要被調離溫良,去其他轄市工作。
最後一件,其實細分開來,可以看作是兩件事情。
也是對關深說,最爲重要的事,那就是自己的老婆夏有風,從千里之外突然趕過來看他,讓關深着實意外和驚喜。
不僅如此,其他分佈在不同城市的老友,在聞聽關深遭遇危險之後,也第一時間飛到華江。
這其中非常具有代表性的,有劉日堅、曹倫飛、付學文、關得、秋無雨、水怡情、滕子南。
還包括莊啓知、方左石、蕭絨於、李寶春等等,前前後後關深認識的政商兩界的朋友,過來了三分之二。
因爲人員太多,關深的辦公室根本裝不下他們,於是只好先讓祕書紀東流,把大家安排到酒店。
可以說夏有風和這些老朋友的出現,都讓關深非常意外,結果當然是喜大於驚。
像劉日堅、曹倫飛、關得等人,名義上是朋友,實際上的關係,卻更像是家人。
他們得知關深遇險,九死一生的消息,當時整個人都不好了,不管手上有什麼工作,一股腦兒全部撂下,紛紛不約而同飛來華江。
聚在一起的時候,關深還很納悶:“不是什麼大事兒,我沒打算通知你們,結果你們全知道了,到底是誰告的祕?”
坐在不遠處的行思君好像有着跟關深一樣的好奇:“我只告訴有風來着,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開始互相猜疑,飯局頓時變成了大型狼人殺現場。
最後行思君憑藉着敏銳的思維分析能力,把目光放到秋無雨身上:“是不是你的鍋?”
“怎麼可能是我。”秋無雨一副無辜的表情,想了想補充道,“我只接到有風姐的通知,結果大家都知道了,一定是有人告密,才驚動了大家。”
“再說了,你們怎麼會懷疑是我呢?我長得像壞人嗎?”秋無雨說到這裏,突然表情驚恐地看向莊啓知,卻沒有說什麼。
大家再度進入分析階段,其間莊啓知有些膽怯地緩緩把手舉起來。
“關哥,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太擔心你了,無雨姐告訴我的時候,我整個人都嚇傻了,我怕大家夥兒來不及見你最後一面,所以才……”
話沒說完,坐在她旁邊的水怡情馬上拍了下她的胳膊,溫斥道:“呸呸呸!傻丫頭,說什麼晦氣話呢,趕緊去漱口。”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咒你的關哥,我自罰一杯。”莊啓知說完,端起面前的酒杯,把滿杯的白酒一飲而盡。
關深對此並不生氣,反而揶揄她:“可以呀,這麼久不見,咱們啓知姑娘不但更懂禮貌,酒量也見漲。”
大家鬨然而笑。
水怡情跟着說:“不過話說回來,您這次遇到這麼大危險,可真是把大家夥兒嚇壞了,好在是吉人自有天相,結果只是有驚無險,大家也算是鬆了口氣。”
“是啊關省長,我上次競選縣長落選,都沒落淚,結果一聽說您出事兒,眼淚那叫一個噴涌而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