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有一座藥天宮 >第15章 第十五章
    她把手中托盤上的菜色和藥劑一同放在單獨的小桌上,推到戚裴面前,介紹起來:“游龍細絲,綠野乾坤,紅菡白蕊,造化……魚段。都是量身定做的食補之材,份量也是剛剛好,米飯管夠。另一劑藥,名參腦歸脾湯,有補中益氣之效,飯後食用,味道有些苦,你做好準備。”

    用在空間里長了一年多、年份算起來逾千年的番元參代替藥方裏原本的人蔘,粟眠可算下了血本。

    戚裴細細看過桌上的幾道小菜,帶着一絲笑容道:“小神醫很會取名,青者滋潤,紅者欲滴,很難不讓人食指大動。至於中藥之苦,多年來我也算嘗過百藥滋味,無一不苦,倒是不妨事。此番勞累小神醫了,戚某愧受。”

    粟眠心想番元參可是苦翻天的藥材,你等會就能體會到了,面上則不顯,“那請吧,有什麼事就喊一聲。”

    戚裴舉箸,“請。”

    待粟眠走後,一旁女嬤不屑地撇撇嘴,只覺得滿桌的窮酸之氣撲面而來,“公子,不是老奴多嘴,就這些野菜粗食,硬是起的甚麼雅名,怕是裝腔呢,想跟咱們獅子大開口。”

    戚裴這邊已經嘗過菜絲和盞果,皆是入口清香,汁水馥郁。他的胃口向來不怎麼好,今日就着家常做法的炒青菜和魚段,竟也有了好好飽餐一頓的渴望。

    近年在外奔波求醫,其實盤纏早就捉襟見肘,喫用上縮減得遠遠不如當年。而且依他所見,滿桌皆是難得的美味佳餚,色香味俱全,與它們的名字恰恰相符。

    瞿嬤嬤的嘮叨和嘴碎這些年戚裴早習慣了,大多時候都念及她是母親跟前的老人而不忍苛責,但扭曲事實、挑撥是非的諸多言行,總有實在看不過眼的時候。

    “嬤嬤,即便醫者一家果真拿了粗食粗飯來招待,那也是人家的一片善意,何況這些都是難得的好物,您又何必刻薄至此。”

    “老奴知錯。”女嬤訕訕閉嘴,作勢要來服侍戚裴用飯。

    “我雙手行動無礙,這裏不用伺候,瞿嬤嬤還是去看看七甲可曾回來吧。你們早些用過飯,可幫襯着蘭公一家能及的事物,也當幫我盡一份心力。”

    女嬤不甘地捏了捏手裏的帕子,轉身走了。

    留下戚裴在躺椅上微微闔着目,體會着剛剛一瞬之間的那種好似有甘霖潤入經脈的暢通之感。

    他又吃了幾筷菜,間歇中再次體味,那種感覺繼續襲來。連入冬後就變得一日比一日冰冷沉重的雙腿,也好似漸漸回了一點溫度。

    戚裴用不同以往的速度將飯菜全部吃盡,雖則快,動作倒不失一股子優雅的文人貴氣。他用巾帕掖過嘴角,隨即端起那碗尤冒熱氣的藥劑。

    藥液入口,戚裴動作微滯,然後很快滾動喉結,將它全部飲盡。

    剛放下碗,他就彎腰以手捂脣,胸口幾度劇烈起伏,盡力壓抑咳嗽。等重新直起腰,雖然那股令人忍不住皺眉的苦意依然縈繞脣齒之間,但更多的,卻是滿心的不可思議。

    良久之後,戚裴用手指摩挲碗沿,四下無人,只聞他輕輕低喃一聲:“看來這次的成算,竟比以往大得多。”

    於是蘭家從此多了一名客人,就住在空客房裏,白日曬個太陽,夜裏靜靜安眠,倒也不多吵鬧。戚裴御下嚴謹,兩個侍從裏,連瞿嬤嬤都在蘭家人的眼皮子底下安分許多,不再公然碎嘴。

    客人品性日久能見,蘭家人生了欣賞之意,相處漸融。

    食療上粟眠拿的是“量身定做”的措辭,等戚裴發現自己與一家人的飯食沒有兩樣時,已是一個多月後了。

    端倪是蘭家小弟泄露出去的,小小的一個人兒,家裏驟然來了生人,竟是不懼,該喫喫,該玩玩。許是嬰孩時第一件像樣的小衣服就是綠色,他便尤其愛綠色,人又活潑好動,有回在院子裏採葉子,被樹上的尖刺紮了手,吃了好大的苦頭。可即便如此,下回見了什麼綠汪汪的東西,他還是忍不住要碰一碰。

    爲了改他這毛病,粟眠把空間裏結出的一串綠琉椒拿與他玩,此椒烹食無礙,可解寒毒,但就是辣手辣嘴,爲的就是給他長點記性。

    於是,此刻趴在戚裴膝頭涕泗橫流的身影,便是蘭家小弟了。

    “怎麼了?”戚裴自然認得他,拿了帕子給幼童拭過眼淚,瞧着這委屈模樣也不知要如何安慰,“……是你的姊妹與你鬧着玩嗎?”

    蘭家的小神醫首先被他排除在外,剩下就是蘭冰鯉了。

    “是,二姐!疼!”小弟的短手短腳上下舞了舞,清晰地說出了這幾個短字。

    戚裴自然知道粟眠排行老二,訝然地挑了挑眉,然後掰開幼童的小手。

    綠琉椒是他近兩日常喫的東西,今日餐飯裏就有那麼一小份。此物長得與凡椒相似,其實卻有不同。粟眠還爲各類伴有此椒的菜品起了不少如“青龍吐息”“綠野點星”等大氣磅礴之名,食用滋味雖稍帶了些辛辣,卻是暢快之辣,具備明目益膽的種種好處。

    戚裴已見過粟眠拿出的種種奇藥,亦知各項食補與藥療的珍貴所在,便道:“蘭小公子,如何拿了藥材在此玩耍?”

    蘭家小弟斷句嚴重,“不!許碰!讓玩!”他盯着戚裴的飯食不吭聲,轉身“噠噠”跑走,爬上廚房裏的腳凳,片刻後,就給端來了一大盤由綠琉椒與肉排烹製的好食。

    因着平日鍛體,幼童之身,拿一隻大碗盤卻也十分穩當。

    “不喜!給你!”小弟理直氣壯。

    說明被罰之事,他心裏委屈得緊呢。

    戚裴:“……”他自是讓蘭小弟將東西重新放回。

    “你二姐今日在鎮上義診,父親放馬未歸,還有你三姐呢?”

    鯉鯉正尋幼弟,最終在客房裏找到,臉上淡淡尷尬一閃而過,“戚公子,家弟頑劣,還請包涵。”

    “無事。”戚裴搖頭。

    若此事只一樁便罷,往後好幾回,蘭小弟像得了趣味一般,固執地將廚房裏放着的飯食往戚裴這邊送。當然,他每次也都是讓其送回的。

    此時療程將近過半,七甲在旁邊沒阻得及,令戚裴順勢摘下頸上玉墜,纏在了蘭小弟的腕子上。

    他見着孩童一副不解模樣,不禁莞爾,“盛情如此,回報亦然。”

    等粟眠回了家,小弟殷殷跑來獻寶,她神情訝然,未免其中有什麼誤會,自然要去找戚裴問個究竟。

    “酬勞我是肯定會要的,不過,戚公子,你是現在就打算給我嗎?確定不等能站起來再說?”

    戚裴聞言只是一笑,頗有灑然之意,“事到如今,小神醫成竹在胸,又是難得的信人,戚某已絲毫未有存疑。

    他頓了一頓,笑容裏的意味卻好似變了一絲,“此玉與我同胞而生,只望小神醫笑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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