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低着頭沒說話,顯然也是覺得原本從衆人口中說的乖巧懂事的陳媛卻是這麼狠毒的一個小姑娘。
“那時候看她我還覺得她可憐呢。”小冉說道。
也是,任誰看見一個這麼年輕漂亮衆人有口皆碑的小姑娘死了屍身還被凌虐成這樣,心裏都會覺得一陣惋惜和同情。
“那她的小男朋友如果看到了這樣的陳媛會不會”
未盡之語程衍沒說完,但是衆人卻已經知道他下面要說的是什麼。
的確,如果一個喜歡的人做着這麼惡毒狠絕的事都會後悔或者遠離吧。
理順了這些思路,衆人之間氣氛難免沉默。
常教授死的冤,李奇死的冤,還有李奇的父親死的冤。
說起李奇父親死的冤陶然就有些困惑了。
爲什麼?
李奇的父親是被誰殺死的?
“李奇。”
聽到這個回答陶然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不敢相信,頭皮發麻。
父親是被自己親兒子殺死的,這說出去真的真的
太荒誕了。
會遭人一輩子詬罵唾棄,子不孝。
費謙:“兒子殺死自己父親,陰間有規矩,是要遭受蠆蠆之刑的。”
“嗯?”陶然不懂費謙說的哪個。
一看陶然這表情費謙就知道,陶然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了,他眼裏含着淡淡笑意,身體放鬆靠在了沙發上,兩條大長腿交疊着,一隻胳膊支着腦袋,爲陶然解釋道:“念‘chài’,也叫萬蟲之刑,陰間刑罰花樣多,這種蠆蠆之刑算是比較痛苦的,大概十級痛苦?不清楚沒試過,不過能給你個比較,人間痛苦程度從零到十,痛感依次提高,不過呢,在陰間還有十一級和十二級疼痛,這是人間所沒有的。”
根據費謙說的,陶然腦子裏試想了一下,他有些想象不來。
費謙:“別想了,你沒試過是永遠不會知道一個人所能承受的疼痛級別有多疼。”
接着費謙又說:“李奇殺死了自己的父親,是要受這個刑的。”
不知道爲什麼,陶然心中有點鬱澀:“那他是受了陳媛的操控!”聲音不免有些尖利,尾音都能聽出地顫抖。
一時間衆人都被陶然這激烈的情緒嚇了一跳,除了楚塵,齊刷刷看向費謙。
果然,只見費謙再不見之前松懶,坐直了身體,表情正經嚴肅了許多。
費謙站起來,朝着陶然的方向走過去,兩人之間距離不遠,兩步就挨近了。
反坐着椅子的陶然雙手還扒着椅背,費謙頎長身影落在陶然的面前,伸手摸了摸陶然臉頰,然後又在陶然的側邊脖頸揉搓了兩下,垂下手說:“然然,沒辦法,規矩。”
“規矩”兩個字就解釋了一切,“規矩”兩個字就能解釋一切,是“規矩”。
陶然心裏開始牴觸“規矩”這兩個字了,不僅是因爲陰間殘酷的刑罰,還因爲規矩的不近人情,不講道理。
費謙雙手插在兜裏,淡淡解釋,顯然他也是很不喜歡這“規矩”:“陰間規矩就是這樣的,無論你是自願的還是違背意願的,只要你親手做了,那就得遭受這樣的刑罰。”
人間尚還有人情,陰間卻是個冰冷無情的地獄。
費謙:“不說了,接下來就是我們要面對的抓陳媛了。”
接下來抓陳媛,人們看到的是抓“常教授”,所以費謙他們將要上演一場借刀殺人,無中生有的戲劇了。
一查才知道,常教授常綏遠底子也沒多幹淨。
費謙把一塌資料扔在長木方桌上:“這常教授私下做的暗黑交易啊。”
衆人圍着長木方桌坐了一圈,小冉把費謙甩在桌上的一塌資料拿在手中略略掃了一眼,心中咂舌,這老頭兒做的違法買賣呀,實在看那張溝壑叢生的臉也不像做壞事兒的人,這死的也不算冤枉了。
小冉把一塌資料遞給陶然,陶然看過之後有了陳媛之事在前也不怎麼太驚訝了,不過還是十分憤怒。
原來,常教授做的違法買賣是把自己國家的古器物賣給外國人,獲得大筆金額,怪不得常教授家那麼富裕,房子都是五庭大院的。
陶然又把資料傳給程衍,程衍看完直接拍桌子:“媽的,這常教授真不是人,把自己國家的東西賣給一個外國人。”
陶然小冉楚塵等都看着憤而拍案的程衍。
最後那一塌資料又回到了費謙手裏,這資料楚塵之前就看過了,自然知道里面什麼內容,他是從古代封建社會活到現在的,思想觀念裏自然也有些封建,所以他心裏也覺得這人不可原諒,但是又是因爲活在世上時間太久了,見慣了這些通敵叛國的事,常教授所做的也讓他沒有那麼大的反應。
最後幾個字費謙幾乎是字字句句的說給程衍聽。
程衍:“得令。”
費謙掃到陶然,本想略過,卻在對上陶然那雙眼睛時,停頓了一下,說:“然然,你想去嗎?”
陶然迷茫了。
說實話,他是想去的,但是又想到自己新人,去了也沒什麼用處。
他正想拒絕,哪知費謙直接道:“陶然也跟我們去。”
不是“然然”,而是“陶然”。
陶然點點頭:“好。”
費謙聲音緩和了一點:“嗯。”
費謙:“還有其他誰有什麼問題嗎?沒問題準備準備,今晚行動。”
這時一個很輕的聲音想起:“老大,那我呢?”
費謙看向聲音的主人,似乎是這纔想起還有個人在這兒,他皺了皺眉,有點不好安排,最後道:“你看家。”
小姑娘一副喪氣灰心樣,她也很想去好不好,纔不想看什麼家,抓人打架什麼的最精彩了。
“你的任務是看家,還有,我們也不是去打架,還精彩,你以爲是去玩嗎。”費謙看透了小姑娘心裏想的,有點咬牙切齒,還恨鐵不成鋼。
小冉這小姑娘最怕費謙了,她以爲的被訓了一頓就不敢吭聲也不敢有什麼想法在心裏了,最後弱弱道:“是。”
一切行動在今晚,費謙講完衆人沒什麼異議費謙才下最後一個命令。
費謙:“現在都去睡覺休息去,補足好精神,今晚行動。”
衆人齊聲:“是。”
桌上人散去之後,只剩下費謙和楚塵。
廳裏靜悄悄的,但遠處還傳來程衍小冉的笑聲,陶然來了有一兩個星期了,應該也融入了縛靈處,適應了一些這兒的生活環境。
想到陶然,楚塵不免有些出神。
“我的。”
出神中,就被一個聲音冷靜地打斷了。
楚塵掃了費謙一眼,沒說話,卻是把識海屏蔽了。
費謙:“”
過了一會兒,楚塵淡淡道:“他剛來就帶着他去執行這麼危險的任務,你”
“我先看上的自然就是我的,”費謙聲音急,暗沉沉道,“你想都別想。”
楚塵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也沒惱,只是看着這麼失態的費謙。
費謙的確有說過這樣的話,還不止一次,經常掛在嘴邊,總是以嬉皮笑臉,懶散的態度說這些話,他還一直以爲費謙只是說說,跟以前看上好看的男孩子女孩子都要去搭訕一樣道理,是他沒想到理解錯了。
費謙很少有這麼失態的時候,他在陶然這件事上有些看不懂費謙這個人了。
他是他的另一個識體,該聽他的,卻無法完全明白自己的另一個識體有些東西究竟是怎麼想的。
真要說,如果楚塵現在沒屏蔽倆人的識海,費謙窺到了楚塵的心裏所想,兩人或許能開誠佈公的談一場,這樣就能知道是爲什麼了,費謙總在陶然這件事上獨自和楚塵較真。
費謙也不知道是爲什麼,打從網上看到陶然的名字以及求職簡歷,就一直放在心上,爲了弄清楚事情真相,故意把自己的招聘信息改爲陶然的求職意向,進而順理成章招聘到陶然。
不負所望,陶然不僅上鉤了,還來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見到那個人,想見到陶然,卻被某些事情絆住了腳無法抽身。
於是陶然先見到的就是楚塵。
見到楚塵的第一眼,費謙想起了一些東西,含混不清,攪在腦海裏,亂如纏得七七八八的絲線。
他好像千百年來活在世上就是爲了找到陶然一樣,好像陶然就是他活着的意義,也是他不願跟楚塵融合的念想。
他不願跟楚塵融合,他不想被楚塵束縛,也不想被鎖在一個不是自己的軀殼裏,看得見陶然,卻碰不到,暗無天日,生生世世。
那樣太痛苦了。
生不如死。
他不知道楚塵是什麼感覺,那會兒楚塵也依然把自己的識海屏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