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冷忽熱的天氣最容易感冒,加之昨晚睡覺圖涼快露手腳,今早穿得也少,下午三四點鐘,許念覺得腦袋昏沉沉有些難受,年輕人愛逞能硬抗,沒當回事兒,黃昏時候,發燒來勢匆匆,她燒得臉頰緋紅,鼻間出的氣都是熱的。

    顧容看出不對勁兒,用手背挨挨她的額頭,眉頭緊蹙。

    “是不是不舒服?”

    許念搖搖頭:“還好,就是有點頭暈腦脹。”

    一說話,嗓音都是微啞的,有氣無力,渾身都乏。

    顧容臉色凝重,雖臉上沒表露出任何焦急的樣子,但還是立馬送人去醫院,許念不想去,讓去藥店拿點藥就行,顧容自然沒依。到醫院時天兒都黑了,不過依然人多,掛號處排了老長的隊。

    老城區醫院效率不如新區那邊高,掛號隊伍行進猶如龜速,許念覺得頭痛,陪顧容排了一會兒有些站不住,顧容扶住她,低聲問:“很難受?”

    這種時候,許念倒不像平時那麼在乎距離,閉了閉眼睛,靠着對方乏力地說:“感覺累,想睡覺了……”

    她呼氣是燙的,臉也是燙的,看樣子確實燒得厲害。

    “先去那邊坐着,我來排隊。”顧容放平語氣說,用手再碰了碰她的額頭,比先前還燙。

    許念有些迷糊,輕輕嗯了一聲,到座椅那邊等。

    看着前面的長龍隊伍,顧容臉上閃過不耐,回頭看了眼,許念坐在椅子最後一排,一個人孤零零的,雖然生病了,可脊背依舊挺直。

    半個小時後,掛到號,看病。

    許念高燒,39.2c,當夜留在醫院打吊針,顧容沒回去,租了張陪護牀照顧她。相對於其他人,她這只是小毛病,醫生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讓去拿藥。這家醫院條件差,連接水的杯子都沒有,需要到斜對面的小超市裏買。

    小超市的中年胖老闆精明,賣紙杯的同時推銷自家的水果喫食,顧容拎了一大袋東西上去。

    “把藥吃了再睡。”她低聲說,將水和藥遞給許念。

    許念精神焉焉,吃了藥就躺牀上闔眼休息,不一會兒便睡了過去。狹小的病房裏有三張病牀,最左側是許念,最右側空着,中間是個八.九歲的小姑娘,怯生生的,可愛乖巧,眼也不眨地偷偷盯着顧容給許念掖被子。

    顧容察覺,偏頭看去,小姑娘害羞別開臉,裝作自己沒偷看,等顧容回頭,又悄悄打量這邊。

    要守着許念輸液,顧容沒敢大意睡覺,三瓶點滴輸到凌晨,之後打熱水幫許念擦了一遍,下半夜才得空休息。

    病房裏的燈亮到下半夜,隔壁牀的小姑娘輸液結束,她家大人出去接熱水。許念退了燒,聽見聲響迷迷糊糊醒了,睜眼便看到睡在旁邊陪護牀上的顧容,一瞬間還有點轉不過彎兒。

    她四下看了看,與隔壁牀的小姑娘對視。

    小姑娘不好意思閃躲開,侷促盯着被子。

    喫食全放在牀頭櫃上,許念拿了包乾果,問她:“要喫麼?”

    小姑娘知禮地搖搖頭,許念將乾果穩穩甩到她牀上,她訥訥片刻,小聲說:“謝謝姐姐。”

    許念頷首以應。小姑娘瞧瞧熟睡的顧容,再望向她,低聲道:“大姐姐一直在照顧你……”

    許念愣了愣,而後垂眸看着牀邊。

    高燒的後果就是連續兩天不舒服,嗓子啞,略疼,還咳嗽,天氣變化反覆無常,許念沒敢穿得太少,每天都是一件內襯一件薄外套。

    另外,被子打溼不容易幹,曬了兩天都還是有點溼,她想過新買一牀先將就,但終歸沒有,一來浪費,二來存有私心。

    顧容亦沒提這事兒,二人就這麼湊合着平安無事睡了兩晚。

    這天回家的時候,桌上放着冰糖雪梨,顧容在外面買的,北巷口那邊有幾家小攤小店,賣早餐,賣水果,也賣各種湯湯水水。

    賣冰糖雪梨的是家老鋪子,老闆六十多了,爲人實誠,五塊錢就給裝了大半個保溫桶,許念喝不完,剩下的放冰箱保存。

    顧容這兩天頗爲沉默,比以前還話少,整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許念邀她出去散步,被婉拒了。晚飯過後,許念上樓洗澡,先前因爲感冒沒敢洗,眼下忍了這麼久,終於可以痛痛快快洗一回。

    水溫有點高,反覆搓了兩遍,又衝了幾分鐘,她才穿了熱褲短袖出來。彼時顧容亦開門出來,廳中燈光亮堂,由於洗了澡就要上牀歇息,許念裏面沒穿,胸口聳.立微凸,雖然短袖是寬鬆款,但依稀能看到,白細的長腿是微紅的,小腿肚上掛着沒擦乾淨的水珠,鎖骨下方也有點紅,搓澡搓紅的。

    顧容眸光一暗,避開不看,沉聲道:“多穿點衣服,別又感冒了。”

    許念與沈晚同歲,可在她眼中卻是完全不同的,她看着沈晚長大,是親人,沈晚再怎麼露胳膊露腿露腰都無所謂,因爲對方是小孩子,可許念不一樣,哪怕叫一聲小姨,但終究沒有血緣關係,二十歲了,已經成年,在她眼裏就是女人。

    同樣,顧容再如何清冷,也不過是世俗中的一員,會有想法,會有念頭,只要是人,就避不開七情六慾這關。

    許念不自覺,執起毛巾擦了擦溼漉漉的頭髮,隨意說:“今天23c,還有點悶熱。”

    顧容抿脣,沒言語。

    “喫水果麼?我下午買了葡萄,挺甜的,很新鮮。”許念道,頭髮上的水珠往胸口落,她條件性抹了把,但胸口上方的衣服還是被水沾溼,灰色加深,緊貼着白皙的皮膚。

    顧容敷衍應下,問:“感冒藥吃了嗎?”

    “吃了,”許念道,搭着毛巾走開,“那我下去洗水果。”

    浴室地面大半都是水,還有餘熱,一腳踩進去熱意從腳底蔓延到頭頂,反鎖門,顧容脫掉衣褲站了會兒,擰開水沖洗。

    水淋到背上,異常燥熱,股股熱流包裹全身,霧白的汽縈繞不散。

    樓下廚房,許念擰開水龍頭接了滿滿一盆水,將葡萄放進去,水霎時溢出,直往槽口裏流,她低頭一顆一顆不急不躁地慢慢洗,葡萄圓潤飽滿,多汁,稍微用力一掐,鮮嫩的皮兒就破了,紅紫色的甜膩汁水順着修長的手指流。

    除了葡萄,還洗了小番茄,水蜜桃,都是些多汁的水果。她在樓下看電視等,腿上蓋了塊小的薄毯子,電視裏在放愛情劇,如今文娛影視等方面審查嚴格,爲了營造良好的文化環境,不能出現大尺度畫面,可情情愛愛又非家國大義,總離不了那檔子事。

    導演頗有想象力,既嚴格遵守上頭的政策,又極力給觀衆呈現出美好的一面,劇中的場景亦是熱氣嫋嫋的浴室,透明的玻璃門被薰染模糊,兩隻用力交握緊纏的手抵在牆上,溼答答全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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