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間點燈會廣場人潮擁堵,現在的入場處就像課間操解散過後的操場口,遊客們一隊一隊地擠着走,這裏的路本就不寬,許念被推着擠着退到了花壇邊上,四下都尋不見顧容的蹤影,她皺了皺眉。
人多嘈雜,打電話即便接通了對方肯定也聽不清楚,只能發消息問問。
雖然知道可以等這些人進去了再慢慢找,但她還是忍不住有點焦急,明明剛纔還牽着的人,突然就走散了,不在身邊心裏分外不踏實。
消息界面一直沒動靜。
許念更焦急了。
眼看入場口的人漸漸少了,她站不住,到處找找,一面走一面打電話,第一次沒打通,第二次響鈴三次,還沒來得及開口,手機裏先傳來清冷的聲音:“轉身,看後面——”
許念照做,顧容就在她身後不足一米處的地方。
這人懷裏還抱着一個小向日葵紮成的花束,以及兩瓶冷飲,難怪不回消息,原來是做這個去了。
“我還以爲走丟了,”許念過去,趕緊接過她手裏的東西,“這裏人可真多,剛過來的時候還沒多少,一會兒功夫就這樣了。”
“裏面在舉辦活動,”顧容說道,擡手幫她牽了牽衣領,“今晚的遊客比之前都要多,我們正好趕上了而已。”
許念哦哦兩聲,一隻手拿着所有的東西,一隻手去牽她,一邊慢走一邊不經意地脫口道:“這麼多人,我還真怕又把你給弄丟了。”
她小力抓緊顧容的手,稍微有點擁擠便停下來等會兒,儘量把顧容護在後面。——“可別再走散了,這裏吵鬧得很,不然不好找。”
顧容擡眼瞧了這人一下,默然不言語,她剛剛其實就在不遠處,能看見許念,只是瞧着小攤上的向日葵花束挺合適許唸的這身搭配,便掏錢買了,又想着這人可能會口渴,於是順道買冷飲。
她沒走遠,就那麼兩分鐘的時間,只不過是許念太心急,這麼大的人了,哪可能會走丟呢,何況有手機聯繫。
越往裏走,地方逐漸開闊,許念終於可以把顧容帶到身側護着,這個時間點燈會的燈已經全部亮起,各式各樣的花燈擺滿了廣場,有的比一間房還大,有的只有巴掌那麼小,道路兩旁擺着小攤,稀奇熱鬧。
廣場中央搭建了一個臨時舞臺,裏三層外三層地圍滿了人,主持人拿着話筒在上面高昂地講話,她倆不喜歡湊熱鬧,便繞開了走。再往裏,是一片面積不大的竹林,兩人進到亭子裏暫歇,亭子裏不止她們倆,還有一隊學生模樣的人,男女都有。
“累不累?”許念問,放下花束,將冷飲插上吸管遞過去。
她這殷勤的樣子,搞得顧容還不大適應,本來之前相處就比較平淡,經過了一夜,許唸對她簡直處處關切。
“不累,”顧容接過冷飲,又擡手給她理理被風吹亂的頭髮,“待會兒再轉轉,去北邊走一圈。”
“嗯。”許念一貫沒有意見。
此刻天色黑沉沉,夜色濃郁,燈會的燈不像家裏那種,雖然一排排堆聚,但並不亮堂,那邊燈火璀璨,這裏卻比較昏暗,她倆的手在桌子底下牽着。
那些學生在開心地笑談,彷彿有說不完的話。
其中有個瘦高的眼鏡男,長得十分白淨,模樣還算帥氣,他望這邊瞧了好幾眼,同行的人發現了,小聲揶揄,慫恿他過來要聯繫方式。
他們沒看到許念和顧容正牽着手,也沒注意到兩人關係親密。
白淨眼鏡男比較靦腆,興許是不好意思,但又怕她們走了不甘心,許久,鼓足勇氣溫吞走過來,那一堆朋友立馬小聲起鬨。
他看了眼顧容,欲言又止。
許念心裏一緊,不用猜都知道這人要幹嘛,於是用力抓緊顧容的手。
白淨眼鏡男囁嚅,似乎羞於開口,正當許念以爲他要對顧容說什麼時,這人卻忽地轉了個方向朝着自己,小心翼翼道:“你好……”
平時不是沒有被搭訕過,相反,因爲專業男女比例差距太大,在學校隔三差五就能被套近乎,但當着女朋友的面還是第一回,她霎時有點懵,沒做反應。
白淨眼鏡男有些緊張,連話都說不利索了,“你好”過後遲遲不見下文,那些朋友都在笑,也有暗暗給他鼓勵的。顧容不動聲色斜睨了那邊一眼,再正視起面前這個小男生,雖然沒有皺起眉頭,但神色明顯不悅。
“你好,我叫陳琦,可以認識一下嗎?”白淨眼鏡男終於把話說全,並且向許念伸出了手,整得跟會議談判一樣正式。
許念想了想,剛要出口拒絕,可顧容快一步,擡眼不鹹不淡地望着他,冷聲道:“不可以。”
在場的兩人都愣了愣,眼鏡男是疑惑,許念是沒料到她會出聲。
顧容臉色不大好看,她舉起兩人還牽着的手,直言:“這是我的女朋友。”
眼鏡男走近後看到了兩人牽在一起的手,但女生之間牽手很正常,他神經大條沒想這麼深,一心只顧着搭訕,現下尷尬不已,看了看許念,又看了看那緊緊握在一起的兩隻白皙的手,一時之間語塞,大概是覺得臊皮,什麼也沒再說,走開了。
他回到朋友堆裏,與其他人說了些悄聲話,大家都懂,一行人默默離開。
許念忍不住揚起嘴角,“女朋友”三個字就足以讓她高興,“我的女朋友”,真不像顧容這種悶性子能說出來的話,這是比**來得更直接的方式,直白地宣誓主權,當然,她還是喜歡跟顧容**的,這是兩種不同的感覺,一種偏向於心靈,一種偏向於身體,她都喜歡。
因着這個小插曲,她一晚上心情都特別好,就差直接笑出來,以往多淡定一個人,在學校時更是出了名的性格冷淡人物,現在卻有點傻不拉幾的。
她初初進了愛河,享受且珍惜這段感情,對方的一舉一動,甚至是一句話,就足以激起漣漪,形成激盪。
約莫九點,她們去了北邊轉悠,今晚的花海人山人海,走哪兒都擠,許念一路護着顧容,等到了一處人少幽暗的地方,她將顧容拉到隱蔽處,攬住對方的腰肢,親吻。
旁邊來來往往的人不少,但因爲隱蔽,所以鮮少有人注意到這裏,許念便放肆起來,手往上爬移到顧容後頸上,嘴裏卷着纏着不放,像喫糖一般,貪婪地喫對方口裏的蜜。
繾綣柔情似水,縈繞在兩人身上,空氣在她倆周圍築起了牆,把所有無關緊要的都攔在外面,她們眼裏只有對方的存在。吻畢,許念抵着她的額頭,然後湊過去親了親脣角,近得都能感受到對方綿熱的呼吸。
“早點回去?”許念低聲問。
顧容不說話,知道她在想些什麼,有些事食髓知味,嘗過一次就會想再來一次。
許念還小,在這方面沒多少概念,她不能由着胡來,退開半步,佯作聽不懂,說道:“我想再去看看燈,就來這一回,不多看看可惜了。”
語罷,走出隱蔽處,許念只得跟上。
回去的時候正好十點半,下車時,她們又遇見了隔壁那對情侶,這兩人下午出去還好好的,如膠似漆,現在卻在鬧彆扭,相互不搭理。
電梯裏異常安靜,許念瞥了眼顧容。
很快到十五樓,矮個兒女生氣鼓鼓出去,高個兒沒追,而是慢吞吞在後面走着,小情侶的日常就像多變的天氣,有時陽光明媚,有時陰雨連綿。
許念不喜歡將時間浪費在吵架上,她更願意多交流,即便顧容不愛講話。
進了門,她先進廚房燒開水。
顧容的電話響了,沈晚來電,那妮子打電話來問自家小姨有沒有想要的東西,她可以從B市帶回來,顧容肯定回答沒有。沈晚話嘮,問完,絮絮叨叨聊家裏的事,一會兒又扯到沈爸爸怎樣怎樣,反正話匣子打開了就關不上。
顧容少有這麼耐心地聽她講。
許念燒了水出來,見這人還在打電話,便順口問了句:“誰打的?”
顧容小聲道:“晚晚。”
正巧,那頭的沈晚聽見了許唸的聲音,高興道:“小姨,你把電話給阿念,我問問她有沒有想要的。”
現在已經十一點,該睡覺的時候,沈晚這夜貓子毫無睡意,然而顧容一般這時就該睡了,她沒把手機給許念,而是淡淡道:“她還要看書,明天再說。”
考慮到許念在準備機器人比賽,沈晚還真信了:“那我明天打電話給她。”
顧容沒吭聲。
這妮子還不掛電話,繼續說個不停。
許念等不及,從後面抱住顧容,下巴擱在她肩上,不大老實規矩,顧容偏頭瞧這人一眼,大意是讓她安生些,但許念就跟看不見一樣,捱過去親她的臉,無賴地用鼻尖蹭蹭。
與白天的天氣有關,房子裏有點悶熱,沒開空調,被這樣抱着,背後毛燥燥的。
那邊,沈晚問了句話,顧容嗯了一聲,順帶趕緊抓住某人造次的手,然而不成想許念放肆得過分,趁她偏頭之際,直接堵住了她的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