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小妖醫她包治百病 >第19章 第19章
    “屠海”那鬼吏念着他的姓名,翻查着手中的賬簿。

    “你的親人今日燒祭品紙錢這麼多,你摁個手印,到那邊領陰錄劵”

    屠海望着賬簿上浮動的黑字,想念着孫女沽兒,一邊按下硃砂指印。他後面的鬼等的有些不耐煩了,開始嘟嘟囔囔地發起牢騷,那鬼從屠海身後探頭問鬼吏。

    “鬼官爺,你說我們入了輪迴,轉世投胎了,家人們燒的紙錢元寶要給誰呀?”

    鬼吏很不耐煩,“去去去!哪那麼多廢話,報上名來。”

    那多話的鬼於是報上了自己生前的姓名,可鬼吏看着賬簿,冷笑道,“你陽間的親人什麼也沒燒給你,滾吧!”

    那鬼魂怒喊出聲,開始咒罵自己在世的親屬,屠海搖了搖頭,慢慢踱步到結算的隊伍前。

    “下一位,屠海。”又一位鬼吏唸誦起他的名字。

    屠海儘量站的筆直,他的頭頂忽然浮現出一個算盤,鬼吏伸指撥動算盤珠,將陰錄券的點數加到了算盤上。

    “好了,下一位。”鬼吏招呼着下一個鬼魂,屠海也慢慢悠悠地離開了隊伍。

    這黃泉路上的每一隻鬼的頭上都頂着這麼一副算盤,它是用來記錄衆鬼的陰德的,陰德高的鬼就可以早入輪迴,投胎轉世,陰德低的回陽間的速度就會減慢,而生前大奸大惡之人,便會被強行押往更深的十八層地獄,等待接收懲罰後墮入下三輪迴。

    屠海的陰德修的很高,他生前寬厚待人,救治牲畜還撫養遭遺棄的嬰兒,他早就可以排上投胎轉世的名次,去奈何橋邊喝一碗孟婆湯,可屠老伯現下並不想去投胎爲人,這世道做人艱辛無比,他可不想剛成人就死於戰亂。

    老伯揹着手,閒散地在黃泉邊轉悠,他望着不遠處指揮鬼魂的數名鬼吏,心裏思忖着,要不要在這地府之中謀個類似的差事做做?他還是放心不下屠沽兒,萬一那孩子遭逢什麼不幸,他在這冥界地府當差,也能及時幫襯到她。

    他妻子早死,無兒無女,家中又貧窮,孤老半輩子,只有屠沽兒這麼一個撿來的孩子,這是他的心頭肉,他即使做了鬼,也時時牽掛着。

    屠老伯來到名爲曼珠沙華的彼岸花旁,他盤膝而坐,觀察着黃泉對岸,那領取陰錄劵的隊伍正在逐漸變短,鬼魂得了自己應得的那份,都飄飄忽忽地四散而去,不過這時,他看見了一個孤獨的身影,那是個非常特別的存在,他初來地府不甚瞭解,聽別的鬼說,他才明白是怎麼回事。

    “那是個生魂”前幾日,有個好事兒的老婦鬼魂悄悄對屠老伯說道,“我聽其他鬼嘮嗑,那個生魂是被鬼吏勾錯了魂,纔來到黃泉的”

    屠海聽着,對那個生魂甚爲惋惜,看那魂的樣貌,生前許是一個高大威武的俊秀後生,可惜命運多舛,好端端被勾錯了魂,來到這等鬼地方。

    嘆哉,悲哉,可惜了。

    唉屠老伯嘆息一聲,沒想到竟然與那生魂對上了眼,那魂魄看着他,竟然直直地穿過黃泉水道,朝他飄來。

    “你!”屠老伯有些驚嚇到,因爲這裏的鬼吏都不許其他鬼魂跟這個生魂說話,衆鬼都怕不聽話會損了陰德,於是都不敢搭理這個生魂,他現在直直地飄到他面前來,要是讓鬼吏看見了,可如何是好。

    “老伯有禮了”那生魂甚爲恭敬,他對屠海鞠了一躬,拱手作揖。

    屠海見他如此禮遇自己,也不好狠心趕他走,於是他用眼神示意那生魂跟上他,兩鬼朝彼岸花密集處走去。

    穿過一片茂密的花田,他們走進一片怪異的樹林中,那樹嶙峋枯槁,身上滿是瘤子,可枝頭卻開着奇異的紫色花朵,豔麗非常。

    屠老伯回身瞧瞧背後,並無什麼鬼魂跟過來,於是就與那生魂站在樹蔭下,聊起天來。

    “這位後生,你找老朽何事呀?”屠海擡眼打量他。

    那生魂離近了看,更是姿容挺拔高大的可以,他容貌英武不凡,一雙眼睛銳氣難擋,五官凌厲,高鼻深目,下頜堅毅方正,寬肩蜂腰,渾身肌肉結實隆起,端的是武人的架勢。他雖然器宇軒昂,可惜在這地府中,想來也無甚用武之地,只見他神情頗爲落寞,垂手默默站了良久。

    “老伯,我無甚要事,只是想找個”那生魂斟酌一番,還是把那個鬼字說出了口,“我只是想找個鬼說一說話罷了”

    屠老伯理解地點點頭,這後生必定有很多委屈不平,他就聽他聊聊自己,幫他理理苦楚吧。

    “你說吧!老朽洗耳恭聽。”

    那生魂擡眼望了望滿樹煙紫色的詭異花朵,緩緩開口了。

    “我叫殷秀別。”

    半月之前,殷秀別獨自乘船從墨塗縣回到了曾經駐守的浦曳島,他知道這一路上有一夥人在悄悄跟蹤他,他了然於心,登上海島後,便隻身來到了過去的府邸。

    島中人煙稀少,他們的大部隊撤出後,更是人丁淒涼的可以,僅剩的駐守官兵也在海岸哨崗上,這次他單獨回來,並沒有提前通傳他們。

    此時此刻,海上明月升起,宛若巨大的冰輪,海潮聲熙熙攘攘,沙灘上只有破舊的漁網被風颳得颯颯作響,這座臨海的府邸,只有殷秀別一個人的身影。

    他姓殷,名秀別,字予成,是本朝先皇最小的弟弟,因爲母妃只是個偶然被臨幸的婢女,所以連帶着他也不受父皇的寵愛,他成年之後,被封了一個小小的郡王,發配到這偏僻的海島上,駐守海疆。

    他本以爲自己的命運就是在這浦曳島上了卻餘生,沒想到他那個皇帝大哥死後,太子和諸多母族顯赫的皇子開始自相殘殺,最後竟至皇室子嗣凋零,險些後繼無人了。

    此後,衆多藩王重臣紛紛揭竿而起,打着各種名目旗號,開始逐鹿皇權。他那時,屏退左右,冥思苦想了數日,終於下定決心,此生也要做一番大事業。

    真龍天子,捨我其誰。

    他集結多年追隨自己的衆兵將,出了海島,一路攻城略地,招兵買馬,竟也一路打到了離崬中城不遠的墨塗縣,只要他能拿下崬中城,那奪去京師就指日可待了。

    殷秀別閉目端坐在正堂中,膝前平放着一柄寶劍,此劍劍身細長,劍鞘通體烏黑光亮,渾然天成,宛如上等黑玉,其上刻有三個銀邊篆書——伏晟劍。

    須臾間,殷秀別雙目睜開,目光如錐,他剛剛雖然閉着眼目,但一直在側耳傾聽,他察覺到一絲最細微的腳步聲,有數人如鬼魅般踏入了他的領地。

    神佛難救,這羣人必定一個都不留的葬身此處。

    “你們是何人?誰派來的?”他的劍身已然出鞘,寒光四溢,劍氣暝暝。

    那羣人並不答話,他們身穿夜行衣,手中藏着暗器,直奔殷秀別而來。

    劍尖擦過地磚發出鏗然之聲,兩方迅疾地開始纏鬥,男人手中的長劍猶如銀龍歸海,在空中宛轉游動,雖然對方人數衆多,可轉瞬間就死傷大半,這時,那羣黑衣人的頭目才發覺他們低估了眼前這位王爺的實力,可他們想要脫身已經沒有機會了,這位駐守海疆數十載的郡王殿下,殺伐果斷,不消片刻,就將一衆刺客斬殺於劍下。

    伏晟劍身滑落一線鮮血,劍尖指地,血水汩汩落下,男人挽了個劍花,將寶劍收入劍鞘,他剛纔殺得太盡興,周身佈滿了數不盡的血點,他擦了一把頰邊,指頭上也是血紅一片。

    殷秀別檢查着地上那一堆斷頭殘肢,他扒下所有刺客的面罩,一一識別,可惜這其中並無他眼熟之人,他於是更加仔細地檢查他們身上的暗器、衣料和隨身攜帶的東西,以期能發現這羣人的身份,不過,過了良久,他還是一無所獲。

    這是一羣死士,指使他們的人真是滴水不漏,他們顯然今日是要取他性命的,看來他的意圖行蹤還是被有心之人洞察到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直覺那人必在不遠的崬中城內,他現下很想會會此人,看看最後鹿死誰手。

    殷秀別將殘肢屍體逐一聚攏,拖到庭院的角落處,做完此事,他望了望渾身上下的血跡,男人平素喜潔,現下府邸中又只有他一個人,於是他便坦坦蕩蕩地將周身的衣物盡數除去,裸着全身來到水井旁。

    井水被一桶桶地潑到身上,男人清洗着頭臉及身體,在明晃晃的月光下,他麥色的肌膚光潔瑩亮,手臂動作間,結實的肌肉收緊又舒展,顯露出完美的體態,殷秀別最後長腿一伸,邁步回了內室,他找來一條黑色長褲,隨意穿好,還是裸呈着肌理分明的上身,又坐回正堂中。

    他抱臂凝神閉目,似睡非睡,那柄伏晟劍還是安放在他身邊,他心思縝密,爲了謹慎起見,如若再有刺客前來追殺,他也能快速準備應戰。

    夜幕深沉,殷秀別已經坐在堂中數個時辰了,眼看天色漸明,這驚心動魄的一夜就要過去,可是任誰都沒有想到,就在這黎明將至的時刻,男人卻突然捂住胸口倒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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