沽兒決定親自試一試,青蛙大神滿口答應,他正愁找不到好方法讓孩兒們變成青蛙呢!一旁的上古大蛇卻有些猶豫,但小徒弟一直期盼地望着他,他也只好勉強同意了。
委蛇將池水中的蝌蚪撈出一隻,放在小徒弟的手心裏,那小小蝌蚪蠕動着黑黢黢的身子,短小的尾巴還一扭一扭的,沽兒這纔有些忐忑,望着它,不知道該不該下口。
她眨巴幾下眼睛,終於在大神蒼熱切的目光和老師複雜的眼神下,將蝌蚪一口吞了下去。
“沽兒,感覺如何?”委蛇略顯緊張地問她。
“呃沒什麼感覺”她揉揉肚腹,慢慢感受着。
“小姑娘,你很有膽識,我喜歡,此法要是可行,我可要大大褒獎你!”青蛙大神爲女孩豎起大拇指,大大表揚她一番。
沽兒不好意思地紅了臉,不過心裏也爲自己的勇敢嘗試而驕傲。
委蛇心思縝密,認真觀察了小徒弟一番,見她暫時沒有異樣,便囑咐她多加註意,有事情要立刻通知他。
接下來的數日,沽兒還像往常一樣,修習各種醫學必備知識,只是每到傍晚,她都會記錄一天的感受,分析小蝌蚪對她有無影響。
自從蝌蚪進入她的脾胃,她每日飲食,就格外多起來,可她的體重一直沒有增加,依舊維持在原有水平,她的氣色體力,也一如平常,小蝌蚪並沒有危害她的健康,它僅僅吸收女孩身體裏多餘的養料,供自己成長。
沽兒在某一晚靈感迸發,覺得小蝌蚪有了一種非常受歡迎的功能。
它可以用來減肥耶!
她將這個想法告訴委蛇,她的老師哭笑不得地望着她,這能減肥也是什麼了不得的功效嗎?
沽兒理解老師爲何覺得她大驚小怪,委蛇老師是妖族,妖獸們只要健康、有靈氣就能隨意改變體態,可凡人卻不一樣,他們總有體型方面的問題,尤其是人間女子,總因爲自己不夠苗條纖細而煩惱,她從中窺探到了前途無量的商機。
委蛇在心底無奈地嘆了口氣,自己這個最小的徒弟真是越來越像她的大師兄了,他可要看好她,別讓她滑向什麼奇奇怪怪的領域。
“沽兒,人間的中秋節快到了,我們妖族喚那日爲拜月節,是一年中最重要的節日,你祀太師兄也會到折華山來,他”委蛇欲言又止,停頓片刻才緩緩道,“他說的話你可不要盡聽盡信”
祀太啊,不是爲師在背後貶損你,有時候你實在是不靠譜的很,可不要因此教壞你小師妹呀!
上古大蛇操着心,望着懵懂單純的女孩,也不知道她聽沒聽進去。
盛夏已過,秋色漸漸爬上樹梢,折華山濃綠的山脈,也慢慢染上秋葉黃。
沽兒這日與泓崢在廂房中閒談,她又是數日沒見到他了,所以格外話多,什麼都想說與他聽。
她支着手肘,扶着桃腮,看他品嚐荔枝乳酪甜飲,道出了她親身參與的試驗。
黑龍聽着聽着,卻皺起了眉,這小東西最近是不是愈發膽大了?竟然敢拿自己做實驗,他不甚贊同,要求女孩不要再繼續爲之。
沽兒一臉委屈,她道身爲醫者就要有奉獻精神,有探索精神,有她忽然住嘴不說了,因爲她忽然想起這些話是誰說過的。
別呀沽兒,你要有探索精神,像我一樣
呃,是她的祀太師兄
她怎麼跟師兄的思考方式越來越像了?不行不行,她可不能變成盜墳掘墓的狂徒怪醫。
泓崢望着沽兒自顧自嘟着嘴搖起頭來,既無奈又好笑,可是她的臉色忽然變得很難看,她捂住嘴巴,低頭欲吐。
女孩背轉過身,壓住自己的胃脘穴,倏忽間,就有一物從她嘴中跳出來,在地上亂蹦。
是一隻成型的小青蛙,背上的綠色條紋與青蛙大神一模一樣。
“成了!”沽兒興奮地拍手,她指着地上的青蛙,讓泓崢看。
那小小青蛙就在他們的注視下跳上桌子,它咕呱咕呱地叫着,竟然開口說話了。
“謝謝你,我要自己修行去了,再見”小青蛙對女孩剛說完話,就跳下桌子,轉眼消失不見了。
沽兒拉着泓崢跑出屋外,打算把這個好消息立刻告訴老師,他們在書房尋到委蛇,那上古大蛇正在俯身練字。
“師父師父,成了!”女孩一迭聲將剛剛發生之事說與他聽,一臉自豪。
“嗯不錯”委蛇表揚了徒弟,不過也同時叮囑她,行事要多加謹慎小心,切不可魯莽。
“老前輩,我想見見你那位會作畫的友人”泓崢覺得擇日不如撞日,他決定今天就帶沽兒去會會那位擁有奇異畫技的鳳荷前輩。
委蛇深感欣慰,他立刻親筆書了一封信,交由泓崢,讓他帶給鳳荷。
沽兒還沒明白他們之間討論的是什麼,就被黑龍攬着腰際一起躍出了書房。
“泓崢我們要去哪裏?”
“去畫像。”
“???”女孩滿眼迷茫,畫像?畫誰的像?可她剛想再問,就見他在書房外的空地上幻化成龍,泓崢依然讓她騎在自己身上,帶着她飛離折華山。
碩大的龍身蜿蜒在羣山之巔,因是白日,爲避免太過醒目,黑龍用靈法將身形與背上的女孩隱去,沽兒極目眺望,天空高遠遼闊,碧藍如洗,她心中暢快放鬆,沒有任何積鬱。
“泓崢我們要去哪裏?”女孩又問了一遍,她大着膽子,張開雙臂,閉着眼感受秋風吹拂過額頭臉頰,一臉愜意。
“去西海。”黑龍發出低吟,更快速地遊走在天邊,向西海而去。
最終,他們降落在西海岸邊的一個小漁村中,龍身逐漸縮小顯現,沽兒也從他背上滑下來。村中的居民對有龍到來,絲毫不驚異,女孩觀察他們,原來這個漁村裏的村民都是羣妖獸,有魚精、有蚌殼精、還有橫着走路的螃蟹精。
泓崢恢復人形,客氣地攔住一位村民,打聽事宜。
“請問鳳荷可是住在這裏?”
“哦,她就住在山崖上,就那裏,你們看”這位真身是海馬的村民,熱心地指點畫家的住處。
沽兒與泓崢順着他的手勢擡頭看,一眼就望見了高聳的懸崖上,那孤零零佇立的小木屋。
他們謝過海馬精,即刻順着山路前往不遠處的懸崖,那崖下方是波濤洶涌的海水,崖高數十丈,異常陡峭。
沽兒望着略顯單薄的木屋,很擔心突如其來的強大海風會將屋子一把掀飛。
山勢陡峭,泓崢攬過女孩,一起攀爬上去。走上懸崖,此處的風潮更大了,勁風咆哮着,不時有海霧撲面襲來,迷了眼睛,沽兒抱住神龍,才免遭被吹跑。
泓崢眯起眼睛,帶着她一步一步向前走,他也很是納罕,誰會住在環境如此惡劣的懸崖之上?難道只是爲了避免被打擾?如果是這樣,那目的確實達到了。
他們好不容易挪到門邊,敲響了屋門。
“鳳荷前輩,我們是委蛇介紹來的,想叨擾片刻,還望諒解”
泓崢在門外朗聲說道,他剛說完,面前的木門就豁然洞開,像是在請他們進去。他與女孩對視一眼,便相攜着走了進去。
他們剛進來,大門就瞬間關閉了,小木屋中悄無聲息,外面狂風大浪的咆哮聲都被神奇地阻隔住了,沽兒想象中搖搖欲墜的小屋也格外□□,紋絲不動,比磚石的還要結實。
泓崢已然明白,這小屋是被靈法加持過的,這位鳳荷前輩的確是位法力強大的奇女子。
“兩位請進”小屋深處傳來女子柔細的嗓音。
身爲來客的一男一女便順着聲音,從外間走向內室,在一道木石屏風後,他們見到了小屋的主人——鳳荷。
眼前的女子一手執筆正在書案上作畫,她面容溫婉清麗很是年輕,但周身沉鬱滄桑的氣質卻讓人猜不透她的年齡。泓崢看着她,覺得鳳荷的眼角眉梢,有些神似他記憶裏的母親,這讓他放下不少戒備之心,表情也柔和了許多。
鳳荷看完委蛇的書信,微微點頭,“那蛇近來可好?”
“師父很好,多謝前輩掛心。”沽兒欠身福了一福,態度恭敬。
“嗯,委蛇終於收了個女弟子,不錯,不錯”鳳荷看着女孩,神情中多有認可,只是這小姑娘不知道是何精怪,連她也瞧不出來。
“前輩,你能畫出我的親生父親,對嗎?”泓崢終於開口。
鳳荷打量他,這北海小玄龍氣度非凡,俊美無匹,她從委蛇的信中瞭解到,他的生父極有可能就是萬世唯一的那條應龍,他此行的目的也是爲了確認這一點。
“是。”鳳荷緩緩道,這是她的看家本領,千百年來,爲無數身世成謎的妖族凡人,尋到了他們的生身父母。
“你來”她讓泓崢走到書案邊,指着一方黑中泛銀光的硯臺說道,“取你指尖血,滴於此硯中,我就能畫出你的生父。”
黑龍聽從她的指示,劃破指尖,任血液滴落,融入黑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