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小妖醫她包治百病 >第104章 第104章
    殷棠之將知曉的一一道來,原來那方知府身染惡疾多年,尤其是眼睛,愈發渾濁不能視物,他求醫問藥許久,多珍貴稀奇的藥都喫過,可依然毫無效果。

    殷秀別點頭,方寒盟前幾日還找到厭夭,他也不管厭夭是誰的人了,急病亂投醫,什麼厭勝祝由,統統要試一遍,可結果還是一樣,絲毫不見奏效。

    容王望着皇叔,很想來一招借刀殺人,那方寒盟打的什麼主意,他自然明晰,奈何自己沒有完整的兵權,暫時只能藉助他人的力量。

    方寒盟手上握有十萬大軍,他爲表忠心,將調兵遣將的一半虎符給了容王,可殷棠之知道,那令符就是個擺設,他只是崬中知府立杆上的一面旗子,如若想擁有實權,與殷秀別分庭抗禮,那便只有一種方法最爲有效。

    殺了方寒盟。

    殷棠之當然不想親自動手,他正在尋找時機,借皇叔的手除掉方寒盟,當然最理想的局面,就是殷秀別與方寒盟鬥得兩敗俱傷,他好不費吹灰之力就奪去皇位。

    一陣清風拂面,讓暗自籌謀的容王怔愣半刻,他有些出神地望着地面,腳步踟躇,彷彿不知道該邁哪一條腿了。

    “棠之,你在想什麼?”殷秀別喚他。

    容王掩飾情緒,戲謔地迴應,“皇叔,這裏只有你我,爲何不叫我阿容?”

    殷秀別輕笑,“你長大了,阿容太過稚氣,你若喜歡,我喚你的字滄容可好?”

    “皇叔隨意叫,我無所謂”

    兩人又沉默地走了一段,直到殷秀別的部下來尋自家王爺,容王望着他們交談的身影,又陷入沉思。

    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熱衷於追逐皇權的?是他與那人大吵一架後,負氣離開京師,發誓要靠自己的力量奪取皇位的那刻起嗎?

    還是更早一些,他隱藏自己,伺機殺了自己的太子哥哥,氣死母后的那日起?

    還是最早時,他被親哥哥欺辱日久,積恨欲死,只因那人的些許鼓勵,勉強苟活度日的那時起?

    每日汲汲營營,圖謀所謂的大業,真的是他想要的嗎?

    他想要的是遠在京師中的那個人,只有登上至高無上的皇位,那人才會正視他,從此以後,他要他的眼裏只有他一個人。

    “皇叔,我先回去了,改日再來叨擾你”

    殷棠之恢復常態,展顏笑着向他告辭。

    殷秀別疑惑,他這侄子似是有話要說,可爲何又急着要走呢?但他不好直問,便點點頭囑他日後常來。

    容王確實有話要說,他本想探探皇叔的隱私,問他是否認識一位沽兒姑娘,他直覺,殷秀別與沽兒之間必定藏有一段有趣的往事,那三個姑娘很有可能是妖異,與他之前打探到皇叔重病又奇蹟般地痊癒一事,彷彿有某種聯繫。

    可惜,他的往事卻先不合時宜地浮上心頭,他心情不愉,只能改日再行籌劃。

    月光在薄雲後,朦朦朧朧的,灑向大地,像給萬物都罩上了一層夢幻的輕紗。

    崬中城內,方寒盟的府邸中,也是一片寂靜,只有偶爾的小蟲低鳴,青蛙呱呱,加以點綴。

    穿過一道月洞,便是一處花園,那裏鵝卵石鋪地,松篁交翠,各色花樹如錦屏般列作,花茵柳枝,交相輝映,綺麗爭妍。

    臨近荷花池,地上蜿蜒開出一道碎石鋪成的長渠,那渠水粼粼,在月光下簇成細細波紋,有一年輕女子,席地而坐,側着身子,用手中的絹帕有一下沒一下地掃着渠水中散落的各色花瓣。

    她似是在等誰,可神情懨懨,身後的迴廊中,有個身影藏在立柱後一閃而過,可她還是看見了,她攥緊手中的帕子,捂在脣上,默默哭泣着。

    春從春從我們還是永別吧

    但她在等的,還是如期而至了,長渠中的水泛出起伏的波浪,有什麼由遠及近地遊了過來,那是一尾金綠相間的鯉魚,碩大的體型幾乎佔滿了長渠的寬幅,他順流而來,看見女子,便擺動尾鰭,停了下來。

    女子看見是他,還是破涕爲笑了,她緩緩俯下身,幾乎虔誠地吻在魚身上,那鯉魚倏忽間化爲一個身姿秀拔的年輕男子,輕輕擁着她,與之依偎。

    “絨夏”

    原來這名女子就是方絨夏,崬中知府方寒盟最小的女兒,也是春從的心之所愛。

    他們靜靜佇立良久,才捨得分開,可今日絨夏格外主動,她攥住他的衣襟,仰起頭吻了上去。

    他們很少親吻,極是守禮,所以春從先是一怔,但隨即閉目,撫過她的面頰,沉浸在親吻中,他們相伴已一年有餘,彼此傾心,誓要相守,可吻着吻着,絨夏又落下淚來,他輕輕拭去她眼下的淚珠,問她今日是怎麼了。

    “春從,對不起,我不能信守承諾了,你忘了我吧,我們從今往後不要再見面了!”

    可話音剛落,方絨夏卻先痛哭失聲,她哭得肝腸寸斷,傷心欲絕,春從滿目惆悵,抱着心愛的女子輕聲安慰她。

    絨夏攥着繡帕,倚在情郎懷中哭得渾身顫抖,她花了全部勇氣,才說出那席話,可她是違心的,她怎麼捨得?她想跟他走,可自古忠孝難兩全,她不能違背父親,方寒盟重病纏身,此時唯一的希望就在春從身上了。

    “是你父親”

    絨夏無聲地點點頭,她只告訴春從,父親做主想將她許配與容王,可她心中只有他,怎願意另嫁他人?

    春從不知道的是,她在被逼無奈下,跪地向父親哭訴,說她已心有所屬,她的情郎是一條鯉魚精,他們在機緣巧合下相遇,到如今已度過了一整個四季。

    “父親,求您放我走吧!”方絨夏膝行至方寒盟身前,抱着他的腿苦苦哀求,“從今以後,您只當沒我這個女兒,我是好是歹,是死是活,都不會再煩擾您了”

    她求父親寬恕她的不孝,父母恩情只有來世再報了。

    方寒盟當然立時震怒,他狠狠扇了她兩巴掌,斥她不知廉恥竟然膽敢與妖私通,他命人將女兒深鎖閨房,一步都不許踏出,就這樣過了半個月,她那父親忽然在某一天,將她放了出來。

    平日裏威嚴厲色的方知府,今日卻換了副面孔,他和藹地牽起女兒的手,將她拉至榻上坐好,現下正是他每日服藥的時候,有僕役端來藥湯,絨夏見父親臉色青黃,頻頻咳嗽,終是不忍,便親手服侍他喝下一碗藥。

    “絨夏”方寒盟擺出愁容,“你要理解爲父,我是想爲你掙個好歸宿,才讓你嫁給容王殿下的,他即是儲君,是未來的皇帝,你嫁給他,錦衣玉食,再無憂慮,難道不是最好的前程嗎?”

    “父親,孩兒明白,可是我”

    方絨夏當然知曉容王的身份,可她從未與他相知,更何談相戀呢?而且,他成了皇帝,必定會有三宮六院,絨夏是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嚮往一生一世一雙人,即使情郎不是人,她只要與他兩廂廝守,便一世滿足了。

    方寒盟看着女兒,在心底冷笑,他親情淡薄,自私自利,當然不是真心爲她着想,只是最近,他得了那位叫厭夭的道長指點一二,纔再三籌謀,打算利用她,接近那條鯉魚精。

    所謂以形補形,人們愛喫魚眼睛補益自己的眼睛,那成了精的鯉魚的眼睛,是不是也能治好他的眼疾呢?

    思及此,方寒盟更加和顏悅色,他擺出慈父姿態,緊緊握住女兒的手。

    “唉!爲父也年輕過,怎會不理解兒女情長呢?可如今,歷頌動盪不安,我雖爲一方大員,也時時如履薄冰”他按了按自己的眼睛,繼續道,“我這眼睛怕是要看不見了,太醫來診我,也說我眼疾日久,會侵襲腦髓,恐怕命不久矣,只是我死了,你與你的兄弟姐妹還能得誰庇佑呀”

    “父親!是女兒不孝!”方絨夏淚流滿面,父親身染重病,她卻只想着與情郎私奔,實在禮法不容。

    方寒盟看着哭泣不已的女兒,甚爲滿意,他要的就是這份愧疚。

    “孩子我近日得了一份祕方,聽說魚精的眼睛治療眼疾有奇效”

    絨夏聽到此話嚇得心驚膽戰,父親的意思是,他想要春從的眼睛治療眼疾?可即使是妖,也只有一雙眼睛呀!她無論如何也張不開口,提出此等極是過分的要求。

    “孩子,我只求他一隻眼睛,只要我還能看見,就能守住崬中城、守住家族,到那時,我便放你和他離開,爲父再不奢求其他”

    方絨夏動搖了,只要一隻眼睛,就可換父親痊癒,換她與春從廝守?她絞着繡帕,遊移不定。

    方寒盟準她好好考慮,從此也不再禁足她,放她與那鯉魚精相會。

    今日又是重逢的夜晚,可方絨夏思慮良久,終是不忍傷害情郎,便忍着萬般心痛向他提出了訣別。

    春從懷抱着她,默默望着周遭夜景,垂柳拖絲,丁香樹下藏着鞦韆架,絨夏曾歡快地站在上面,由着他將她推上高處,她是那樣的歡喜,在半空中上下翻飛,如蝴蝶穿花,又如青鳥展翅。

    那時的她極爲嚮往外面的世界,上天給了她一位特別的情郎,所以她才大膽地期許,有朝一日,春從會帶她離開,去向更廣闊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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