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小妖醫她包治百病 >第124章 第124章
    殷秀別也尋了個位置,與侄子相對坐着,他喝下一口茶,輕描淡寫地說道,“棠之,你難道不想除掉我嗎?”

    “那皇叔你呢?我孤身來到海島,不正是下手的好時機嗎?”

    殷棠之反問他,長睫抖動,俏皮一笑。

    殷秀別凝望他,他這個侄兒彷彿有兩幅面孔,多變的很,一時心機深重,一時又坦然直率,叫人捉摸不透。

    “那你相信我嗎?”

    男人答非所問,與他兜起圈子。

    “我信皇叔是君子,不會暗算我。”

    男人終是無奈一笑,搖了搖頭,“我沒你想得那麼好。”

    殷棠之擺擺手,叫皇叔不必妄自菲薄,他見慣了爾虞我詐、忘恩負義,殷秀別與那些人相比,當然稱得上是君子,緊接着,他雙眸慢慢斂起,似是在回憶着什麼,雙手緊扣扶手,忽然嗤笑一聲,開始滔滔不絕起來。

    “皇叔,你我皆是殷氏子弟,歷頌歷經六百餘年,爲何會毫無預兆地開始分崩離析,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容王闡釋自己的想法,他是親眼見證者,他的親族兄弟們,像一隻只蠱蟲一樣,被看不見的容器罩住,只能靠互相廝殺,獲得一線生機,可惜他們在那一天都死了,只剩下他,渾身浴血從大殿中走出來。

    那時,崇閣巍峨的皇宮裏,居於正中的主殿,門窗緊閉,殿裏幾乎聚集了先皇所有的子嗣,這些皇親貴胄彷彿中邪一般,赤紅着雙眼覬覦着前方至高無上的寶座,他們狂態畢露,慢慢向上挪去,卻沒發現有人正站在角落裏,等待着時機成熟,便將他們趕盡殺絕。

    這是殷棠之一母同胞的親哥哥,太子殿下的計謀,他們的父皇剛剛駕崩,他便將諸位兄弟召集到一處,言辭裏卻含糊不清,並沒有明說。

    有人賄賂近侍打探一二,竟然問出驚天內幕,原來此事與先皇的遺詔有關,有人說,先帝在彌留之際,竟然改換了繼承人,另立明君,衆王爺的心思一下子活絡起來,開始蠢蠢欲動。

    歷頌的新君會是誰呢?是他,還是我?王爺們各懷鬼胎,再不疑有他,紛紛迫不及待地趕到正殿,聆聽太子宣佈遺詔。

    可惜,他們都中了計,那皇位仍是太子殿下的,這位殺伐果斷的君王根本不相信兄友弟恭,他放出謠言將他們騙來,準備一網打盡。

    太子有兩個幫手,一是他的親弟弟,唯他馬首是瞻的殷棠之,他囑他散佈假消息,還演了出兄弟鬩牆的戲碼,讓大家誤以爲,這六皇子與哥哥不和,是站在他們這邊的。二是待王爺們全部進入後,領兵將正殿圍得水泄不通的太傅明吉修。

    太子殷丹齊自恃武藝高強,決定親手了結衆兄弟的性命,他玉腰帶中藏着軟絲劍,一身鬱金袞龍服,緩緩從暗處現身,來到赤金盤龍的王座旁,等待第一個膽大妄爲之徒。

    朦朧日光斜射向青玉磚,可依然照不透角落,殷棠之仍舊躲在陰暗處,耳中蜂鳴作響,恍惚中看着親哥哥大開殺戒,血色濺滿漢白玉欄板,怒吼聲,嘶嚎聲,迴盪在大殿中,倒下的人影越來越多,終於,殷丹齊如赤身修羅一般站在了他面前。

    “小六子,害蟲都除乾淨了,再無人敢覬覦我的天下了,哈哈哈哈哈哈”

    狂傲笑聲充斥大殿,連殿外的明吉修也隱隱聽到,太傅抿脣微笑,他最得意的門生終是掃除隱患,再無後顧之憂了。

    可他等到兩扇厚重門板緩緩開啓,卻驚詫地發現立於門下的人並不是當朝太子。

    “阿容王殿下”

    明吉修睜大雙目,不敢置信地看着殷棠之,他有種很不好的預感,當即跨過門檻,一眼便望見了俯臥倒地的太子。

    殷丹齊死了,是誰殺了他?

    “太傅”

    殷棠之輕輕喚他一聲,重新掩上房門,將禁軍衆將士震驚的目光封在了門外,他徐徐轉過身,臉上是乖戾扭曲的笑容,他一步步走向明吉修,決定表白心跡

    彼時的殷棠之與如今的容王重疊在了一起,他的臉上又浮現乖覺癡狂的神態,殷秀別不免錯愕心驚,他這侄子雖然沒有明說,可他怎會猜不到太子殷丹齊的死因呢?

    哥哥死了,是被親弟弟所殺。

    弒父殺兄在皇族中並不罕有,殷秀別隻是略略喫驚便接受了侄子的所作所爲,也許皇室子弟從出生開始,血液裏就摻雜了一抹殘忍冷酷的本性,只待稍有機會,變會釋放出來。

    他不是也一樣嗎?籌謀日久,屯集重兵,準備登頂巔峯。

    不過知曉真相後,殷秀別開始重新審視殷棠之,他神色複雜地望着他,總覺得事情還有隱情,他記起少年時期的殷棠之,那是多年之後的再相見,這小小少年怯生生地喚他一句皇叔,神情間是那麼的愁苦哀怨,他彷彿看見了,彼時的阿容投向兄長那無比憤恨的目光。

    他唯一的侄子是如何長成一朵食人花的?他真的是覬覦皇位才殺了親哥哥嗎?還有那明吉修,爲何要放殷棠之出京城單打獨鬥,而不立時擁護他爲新君?

    而最詭異的是,殷秀別似乎從侄兒的神態中,發現了某種有別於男子的綺麗妍冶,他不敢輕易下結論,只是覺得眼前的殷棠之既善變且危險。

    過了許久,殷棠之才恢復常態,變回那位風度翩翩的容王,他盯着男人,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皇叔,我要除掉方寒盟,他手中的兵權,我們各憑本事索取,你意下如何?”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殷秀別還是點頭答應暫且與之結盟,共同對付方寒盟,崬中城是進軍京師的經略要地,那方知府早已有了斬金斷鐵的造反之心,他與殷棠之都有一樣不可辯駁的共識,那就是歷頌只可姓殷,決不能讓江山改換他姓。

    交易達成,可殷棠之卻不依不饒起來,他將那等祕密都和盤托出了,作爲有誠意的雙方,他這皇叔是不是也該透露一些事情呢?

    在侄子百般問詢之下,殷秀別終於細說了他離奇的“重病”,殷棠之驚詫萬分,感慨皇叔匪夷所思的經歷,他居然連地府都去過了,還能全須全尾地回來,實屬既僥倖又萬幸。

    “皇叔,怪不得你那麼心悅沽兒姑娘,她如此妙手回春,是你的救命恩姑呀”

    他不提沽兒還好,一提及殷秀別就面露寒霜,他明明將令牌給了女孩,可她遇到事情卻向殷棠之求助,女孩在方府驚心動魄地涉險經過,他還是聽這位侄兒細細道來的,他安插在方寒盟府中的細作竟然被祕密害死了,這也是他同意聯手的重要原因之一。

    那崬中知府禍患無窮,必須儘快除掉。

    殷棠之起了戲謔之心,開始誇耀百聞不如一見的泓崢是如何如何的神顏天姿,殷秀別臉色愈發難看,容王見之,又讚揚皇叔是人中龍鳳,絲毫不遜色,他這招八面玲瓏的做派深的太傅真傳,不消片刻,殷秀別臉色稍霽,開始與他邊走邊商討對策

    最後一抹斜暉淡淡消隱,海面升起圓月,夜幕已然降臨。

    “唉,你說那條鯉魚怎麼還不回來呢?”

    又是一日,琉珊在月圓當空的傍晚時分,停駐在怪異嶙峋的礁石上,一邊朝下望着泛起雪沫浪花的海水,一邊詢問身旁的泓崢,她每日緊盯海面,可惜就是盼不來最新化龍的鯉魚精。

    某條龍已經不想再提點她了,這位公主什麼心思簡直昭然若揭,太明顯了,可是他那表哥最不喜的就是她這種性格的女子,他是不願摻和進來,且看他們自己的緣分吧。

    琉珊以爲今日也等不來什麼,便不管什麼儀態,半蹲下來,雙手捧着玉面桃腮,不住埋怨,龍宮裏的海龜大學士都被她追問地見面就逃,北海公主很是不解,已經過去整整十日了,那條鯉魚到底遊向哪裏了?

    正在她不停抱怨之際,礁石下幽深的海水中,似乎游來某種巨物,它長長一條,卻並不想露頭,彷彿在躲避着什麼。

    泓崢於此時也察覺出來,他不動聲色地靠近礁崖,探知到了表哥的氣息。

    春從回來了,可他爲何遲遲不肯露面?當然是因爲眼前這位北海長公主了。

    “琉珊,天色已晚,你還是先回去吧”某條龍給表哥打掩護,勸說某公主馬上離開。

    “好吧”

    琉珊也沒有耐心再等下去了,她起身展展裙襬,忽然化爲原身,一躍入海。

    “你!”

    泓崢驚訝萬分,急急向下瞧去,這位公主極少化爲龍身,今日是喫錯了什麼東西,突然要化龍游回家?

    果然,琉珊一入海就發現了一條怪異的東西,那怪東西見了她頭也不回地急游出去,可他萬萬沒想到,這位公主竟然如此執着,跟着他一路蜿蜒,窮追不捨。

    “哎哎,你誰呀?”

    其實也不能怪我們的公主殿下好奇,因爲春從的僞裝實在過於古怪,他爲了掩飾自己,將全身纏滿碧綠海帶,連頭部也裹了個嚴實,他此時恰似海中的大青蟲,任誰見了都會多看百八十眼。

    泓崢隨即入海,當他看見海中的不明物體時,也疑惑地噴了口水流,要不是他熟悉春從的氣息,怎麼也想象不出眼前的東西會是他的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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