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小妖醫她包治百病 >第144章 第144章
    一碗簡單的陽春麪總算做好了,殷秀別與沽兒在診室中相對而坐,女孩看着他默默喫光一整鍋麪條,既欣慰又惆悵。

    “殷大哥”

    她還是坦然地說了出來,“我知道你的心意,我很感動,可是我已有了泓崢,你與我”

    再無可能。

    男人停箸低眸,良久才道,“那若沒有他呢?你那時可願跟我走?”

    女孩認真想了想,卻仍是搖頭,“我此前被村長所救,已經知曉自己不是凡人了,我喜歡這裏,喜歡大家,所以殷大哥,我不會跟你走。”

    如此直白,如此明瞭,女孩的坦率讓殷秀別既愛又恨,既然話說開了,他又不甘心地問道,“沽兒,你告訴我,你喜歡泓崢什麼?他的樣貌?他身爲龍的威儀?還是他妖族的力量?”

    “呃”沽兒想着神龍,漸漸羞赧起來,“這些我都喜歡”她紅着臉,不好意思地承認了,不過她又道,“我第一眼見到他就覺得莫名熟悉,那種感覺非常奇妙,我明明是第一次看見龍,還錯認了他是雌是雄”

    女孩回想着,那時的神龍還是通身如黑曜石一般璀璨,他就那樣毫無預兆地出現在她眼前,盤旋於半空中,碩大的瞳孔閃爍點點金斑,她心悅誠服,揚起小臉,偷偷在心中希冀着——

    她要一輩子都看着這條龍。

    接下來女孩又說了什麼,可是殷秀別再也聽不下去哪怕一個字了,他耳邊蜂鳴作響,沽兒見他臉色青白,雙眸卻染上赤色,以爲他是哪處又疼痛起來,忙爲其號脈診視。

    男人強忍衝動,故作平淡地說自己無事,他只是有些累了。

    “那殷大哥你好好休息,我們明日一早見”

    女孩終是出了診室,春從也恰好於此時來到醫館,接她回村子,殷秀別望着他們須臾間消失的身影,涌起不甘的怒火。

    沽兒再待下去,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怎樣的事情來,長久地求而不得即將轉化爲失控,他怔怔地坐在桌前,半晌才恢復平靜。

    今晚的月亮很高很遠,殷秀別慢慢走向天井,仰視着一方被拘束住的天幕,他盤膝坐於青石磚上,閉目沉思。

    他問沽兒喜歡泓崢什麼?那他又是從何時起,對女孩一念傾心的呢?

    不太遙遠的記憶慢慢浮現腦海中,他看見的第一幕是自己平躺在薩埵廟裏,沽兒正在爲他擦拭身體上多餘的藥漬,他按要求與肉身重疊,才得以近距離觀察她。

    女孩非常認真,她細細擦乾他的頭臉四肢,那時的殷秀別還是一具離魂,雖無任何感覺,可她專注的神情,初現殊色的妍麗容貌,還是深深吸引住了他,本已心灰意冷的他重燃希望,他,決定相信她。

    “哎呀!”

    場景轉換,第二幕隨即浮現,沽兒坐在他身邊,因爲拿自己做針刺練習而失聲痛叫。

    “沽兒姑娘,你可以拿在下的身體做練習”

    他與沽兒已相處了幾日,他望着嬌小纖細的女孩,有些心疼。

    “不行殷大哥”女孩連連擺手,“我現在手法還很生疏,只有切身體驗過,纔能有所進步!”她揚了揚手中的醫典,朝他微笑,片刻後,她又心無旁騖地認真練習起來。

    彼時的男人感動地笑了,此時坐於天井下的他回想起來,也彎起了脣角。

    第三幕則緩緩而來。

    最近幾日,女孩似有心事,她看他的眼神總是帶着愧疚,可殷秀別卻並不想立刻問出緣由,因爲她會更多地待在廟裏陪着他。

    “殷大哥”

    女孩輕眨幾下眼眸,似乎尋到了有趣的話題,她將凳子挪到他頭側,親密地與他閒聊。

    “你有沒有想過,你若是妖獸,會是什麼樣子的呢?”

    這個話題倒與男人不謀而合,他無法入睡,所以多出許多時間去思考此前從未涉及到的方面,他輕笑一聲,開口道,“我若是妖,也想當龍”

    “哦~”女孩瞭然,“殷大哥也覺得龍威風凜凜,最是好看吧?”

    “這倒是其次”他認真作答,“我羨慕他們能上天入地,暢遊四海,無拘無束”

    那是凡俗無法體會的山高海闊,任誰都會心生嚮往。

    女孩看着他,神情間更加愧疚,因爲她的那點羞恥心,耽誤了殷大哥的病情,他現在可是連知覺都沒有,她默默想着心事,就這樣在廟裏陪了他很久很久

    又過了幾日,他終於見到了泓崢,那條龍的出現大大縮短了他與沽兒共處的時間,女孩雖仍在盡心竭力地爲他醫治,可她的目光終究更長久地落在了龍身上。

    那一日,沽兒的手被纏成一團,她還是鼓足勇氣紮下那一個至關重要的穴位,殷秀別許久未有的知覺總算回來了,女孩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殷大哥”

    她還是因害羞而雙頰緋紅着,可她的目光卻是那般堅定,“我一定會治好你的!一定!”

    沽兒緊緊握着他的手,爲他也爲自己加油打氣,男人猛然感受到一股強烈的酥麻感從交握的掌心傳遍全身,他周身的脈絡竟然就這樣奇蹟般地接通了。

    “砰砰砰砰”

    久違的心臟鼓譟聲,清晰地傳達至耳膜,他怔怔地望着女孩,平生第一次體會到何爲心動。

    此時此刻,他不再是統領三軍的將帥,不再是王爺,甚至不再是兄長,他放下肩上所有的重擔,忘記衆人對他的期盼,如今,他只是一個病人,一個等待被她拯救的普通男人。

    他總是對別人做出保證與承諾,將所有責任揹負起來,他從未如此輕鬆過,只因眼前的女孩說了,她一定會治好他,他便毫無保留地相信了。

    成年後的殷秀別第一次依戀一個女子,一個那麼纖弱嬌小的女孩,他在最無助的時刻找到了她,彷彿是遠行了許久的航船終於靠了岸。

    可惜,總有一個身影擋在他與她之間,或許是雄性本能作祟,女孩即便親口告訴他,她的心意,他也固執地認爲是那條龍妨礙了他們。

    懸於頭頂的月亮愈發高遠朦朧,殷秀別眉頭緊皺,重又燃起對泓崢的無端恨意。

    他要成爲至高無上的人皇!他要給沽兒世間最好的一切!他要打敗那條龍,讓他再也無法出現在他們面前!!!

    就這樣,男人靜靜地坐於天井下整整一夜,他心緒翻涌着,直到東方既白。

    三日已過,崬中城即將易主!

    “殿下,殿”

    殷棠之聽到小芒子的呼喊聲,親自去門口迎接他,小太監看見了心心念唸的殿下,終是因體力耗盡,一頭栽倒在院子中。

    “小芒子?小芒子醒醒”

    拍拍他的臉頰,見其毫無反應,容王只能無奈一嘆,他命人送小太監下去休息,可就在此時,一個近侍拽了拽小芒子抱着的東西,那小太監就猶如詐屍一般,猛地跳起來,將手中的蟒皮匣拼命護住。

    “殿下,我把刀拿回來了!”

    容王本就沒走遠,他快步趕回來,親手接過了裝寶刀的匣子,小芒子咧嘴憨笑,可他的殿下卻欲言又止地望着他。

    看着其瘦了一整圈,還有黑如碳的方臉,某王爺不禁腹誹,這小子難不成是半路上被黑磚窯的人給劫走了?怎麼成了這副模樣?

    小芒子看懂了殿下的神情,他當即叩拜,羞愧道,“殿下,奴才罪該萬死,差點耽誤了您的大事”

    容王擺擺手,說他回來的還算及時,他問他是不是路上遭遇了什麼危險,可小太監支支吾吾半天,才訥訥道,“奴才不會騎馬,所以奴才是跑着去的”

    圍觀的侍從大都捂着嘴偷笑,殷棠之也輕眨數下眼睛,一臉無語,可他還是鼓勵地拍了拍小芒子的肩膀,道了聲辛苦了。

    “殿下”

    小太監瞬間哭得涕淚橫流,他這麼無用,殿下還和顏悅色地安慰他,他現在就是立時死了,也此生無憾了。

    “好了,你先下去休息,有什麼話過幾日再說”

    小芒子當即俯首叩拜,他完成任務,身心放鬆,須臾間又昏睡過去,衆近侍默默擠兌他真會做戲,可現下也不敢得罪,誰叫他是殿下的新寵呢。

    殷棠之望着四仰八叉被擡走的小芒子,思忖着過幾日要送他到皇叔那裏去學習騎馬,順便在學點武藝加以傍身。

    目送走這位“得力助手”,容王命人關緊房門,他望着桌上花紋詭譎的蟒皮刀匣,輕輕開啓鎖釦,將他特意鍛造的橫刀託於掌中。

    映入眼簾的刀鞘並未鏤刻或飾以紋樣,而是由一整張雜斑交錯的蟒蛇皮包裹而成,殷棠之握住赤金刀把,寶刀隨即出鞘,這刀長約四尺,緩緩抽之,遠觀猶如一汪凝滯的秋水。

    果然是好刀!

    他暗自讚歎,這刀身攜着一股森然冷氣,彷彿連室內的溫度也降下幾分,此刀厚脊薄刃,光亮非凡,湊近觀之,則宛若一面明鏡。

    容王很滿意這樣兵器,隨即將其懸掛於牙牀的帷帳上,他做完此番,又坐回桌前喝下幾盞茶,果然,片刻後,就有侍從前來稟報,說方憾方將軍請殿下出城,剿滅匪患。

    該來的還是來了,殷棠之早有準備,他換了一身玄色勁裝,拿起新得的寶刀,便跨上馬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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