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在嬈嬈心目中,爲她看病診治時的祀太,纔是最令她動心的,她不曾奢望過什麼,只希冀這一幕能被永久地保存下來。
沽兒認真描畫起來,將這平常卻無比溫馨的一幕細細繪於紙上。
女孩忘我地作畫,一時沒有察覺出周遭的變化,直到她畫下最後一筆,才感覺到身後有一股無比熟悉的氣息。
“畫的真好。”
是泓崢。
“泓崢泓崢!!!”
沽兒連筆都來不及放下,轉身便撲進神龍懷中,他們緊緊相擁,彷彿再也不願分離。
衆妖獸竊竊笑着,貼心地走遠些,非禮勿視,祀太與嬈嬈也走出屏風,某蛟龍看着小師妹與那龍咬耳私語,不禁無奈搖頭。
“唉,觀他情總致難堪,在下心緒悵惘,作畫一事,就交由賢弟了”
他將春從摁在畫架前,輕拍其肩膀,請他代勞,於是晚歸的本村村長便接過畫筆,繼續爲大家服務。
不過片刻後,又有一龍降落山中。
“哎呀,這不是公主姐姐嘛!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素素揶揄琉珊,這北海公主則堅稱自己是無意間路過的,絕不是算準時辰纔來的,可看她裝扮,比平日裏更顯奢華,瓔珞步搖加身,極是刻意,衆妖獸知她脾性,自是一個字都不信。
某公主偷瞄春從,見他認真作畫,便近一步遠一步地在其身後徘徊,她雖不敢明說,但心中也是想要一幅肖像畫的。
愈發委屈卑微的北海公主,終是忍耐不下去了,她突然狂躁起來,自行衝進屏風中,霸佔畫景。
“村長,下一個該輪到我了”
野豬精朱老五好不容易等到了,卻被野蠻公主插了隊,自是相當委屈。
“”
“琉珊,你出來,等我畫完大家,再畫你。”
“真的?”
某公主只將頭臉探出屏風,一副不相信的模樣,可春從再不願廢話,琉珊見僵持不過,也只好慢吞吞地走出屏風,她施法招來一把椅子,竟乖乖坐定,等候着。
“嘖嘖嘖,真是一物降一物呀”
祀太坐在長桌後,與一衆女妖閒談逗趣,他看向不遠處的春從與琉珊,不禁發出感慨。
“祀太哥哥,他們倆是不是睡過了?”
胡素素嚼着蜜餞,冷不丁脫口而出,一旁的沽兒正在喫楊梅,聽聞此言,差點將果核嗆入氣道,幸有泓崢及時出手,才避免了一場醫者不自醫的事故發生。
此番難得,祀太與泓崢竟默契地對視了一眼,他們的想法也和某狐狸一樣,那兩條龍極有可能是揹着他們發生了關係。
素素一貫坦率,有什麼說什麼,今日更是幾杯陳釀的葡萄酒下肚,開始暢所欲言。
“我就說嘛~那琉珊爲何如此反常,原來是被村長睡服了,嘻嘻嘻”
除了圓圓捂着耳朵不想聽,其餘女妖雖臉頰緋紅,但竊竊私語聲卻持續不斷,大家一致認爲,她們敬愛的村長絕對是上段戀情受刺激太大,纔會做出如此不合常理的決定。
“素素姐,別說了”
沽兒尷尬地拽拽她的衣袖,他們這樣堂而皇之地討論這等私密事,是不是不太好呀
“咳咳”
泓崢輕咳幾聲,下達指示,“好了,都別講了,春從想說之時,自會坦白,在這之前,都不要去煩擾他”
此山這條龍說的算,衆妖只得點頭稱是,大家默契地繼續喫喝,就當無事發生。
村中居民陸陸續續都得了滿意的畫作,他們三三兩兩結伴離去,最後,屏風前就只剩下春從與琉珊,哦對了還有一隻小貓妖。
福福在他們身邊蹦來跳去,他雖和圓圓一樣,被大家多次帶入畫裏,可他猶不知足,看見漂亮的大姐姐,依然撒着嬌要抱抱。
“你這隻小色貓。”
琉珊等不及了,她只好帶上福福,快速進入屏風中,這春從變臉太快,她可不能讓他有反悔的機會。
某公主頗有法力,她一進入畫境,便施法改變了場景,屏風內變作一球形洞窟,她裙襬沒入一池清水中,抱着福福,靠在池壁上。
小貓妖還納悶這是什麼地方?看起來神神祕祕的,不過另外兩位卻是心知肚明。
春從執筆的手頓了頓,他冷着臉看向琉珊,不過某公主篤定他不敢宣揚,於是吐着舌頭,就要他畫下來。
這幅畫很快便完成了,春從沒有怠慢,水平依舊高超,琉珊拿着畫左看右看,甚是滿意。
“我回去了,祝你們賞月愉快!”
心情頗佳的某公主,與大槐樹下的衆妖告別,她轉眼消失不見,而後須臾間來到了泓崢的碧花潭,四下無妖,悄然寂靜,她便將記事珠貼於額前,默寫下一段話。
今日子時,石縫見。
某村長暫且忽略此等邀約,他面色如常加入到賞月的筵席中去。
沽兒挽着泓崢與他說說笑笑,她仰望昭昭明月,忽然搖着神龍的手臂撒嬌道,“泓崢,委蛇老師能讓月亮降下來,你肯定也能做到!”
她眨着小狗眼,央求神龍展現神技。
祀太聽到後揶揄他們,“賢弟,人間男女談情說愛,男方總是在情濃時承諾,要把天上的月亮摘下來送給心愛的女子,你身爲強大龍族,今日便踐行一把與我等瞧瞧?”
“哇~我也要看我也要看”
“我也想看!”
衆妖齊聲附和,某條龍望着沽兒與妖獸們,終是點頭答應了。
泓崢今日一襲霽青色廣袖,他緩緩升到半空中,遠遠觀之宛若佛祖遺落於世的□□,他雙臂展開,面對着月亮,開始施展高深靈法。
春從與祀太尤其關注,他們聚精會神地觀望着,想要探知他們中最年輕的弟弟,到底成就了怎樣的大乘功法。
須臾間,衆妖眼前驀地一黑,大家慌亂起來,無法適應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怎麼回事?月亮怎麼不見了?”
其實大槐樹周圍,共有九盞懸於半空中的六角宮燈用於照明,這是祀太與春從共同製作的,可惜無月的時刻,這幾盞燈並沒有多大用處,一隻只孤零零的,彷彿在濃墨中漂浮着,只能發出比螢火還微弱的光。
大家這才意識到那月亮是多麼的重要。
沽兒在黑暗中喚道,“泓崢,我們想要月亮!”
衆妖獸也齊聲附和,“我們要月亮!”
“那好。”
泓崢的聲音由遠及近地傳送而來,大家睜大眼睛,準備迎接圓月重現天空。
“哎呀!!!”
與黑暗無端來臨時一樣,冷月之光也是剎那間顯現的,衆妖還來不及閉眼,便被強烈的白光照射到。
那光太過刺眼,即使合上眼皮,也能清晰地感受到,沽兒被刺激的眼眶溼潤,眼中直冒閃光,她適應半晌才勉強睜開眼睛,環顧四周。
果然,大家都跟她一樣,過了許久才勉強睜開眼睛,然後立時,就是一片驚呼尖叫聲。
“媽呀,不得了了,月亮掉下來!!!”
衆妖心胸巨震,被這般奇景驚得目瞪口呆,眼前的月亮無比巨大,天空幾乎被它全部佔滿,晄白色的月面裏可以清晰地看見蒼灰色的綿延長線,恰似山川與河流,這靜穆蒼茫的景緻大家從未見過,立時便被嚇得四下逃竄。
“怎麼?你們不是要月亮嗎?”
泓崢不解地飛身回來,看着一衆妖獸像睜眼瞎一般亂竄,甚爲無奈,沽兒眼前還是閃着光斑,她摸索着朝向聲源,呼喚着神龍。
“我在。”
某條龍一把抱住她,沽兒這才鬆了一口氣,她藏在神龍懷裏,緩解眼部的不適。
“泓崢,將法術收了吧,大家受不了這麼強烈的靈光。”
春從也斂起眼眸,儘量躲避着無處不在的月光,他那表弟這才瞭然,不過卻戲謔起來。
“哦表哥,你怎知我不是把真正的月亮爲你們拉下來了?”
春從腹誹,你若真把月亮拉下來,那滿天神佛都要齊聚此山了。
“好了,我還是知曉一二的,你施展的是一種叫‘鄰虛聚’的障眼法,我們知你法力高深,快些收手吧”
聽到表哥的催促,又見沽兒一臉難受,某條龍這纔打算收回自己的傑作,不過這時,祀太卻踉踉蹌蹌地趕過來,出言阻止。
“且慢!”
某蛟龍眼神不大好,在強盛靈光下竟錯把春從當成了泓崢,他推推眼鏡,也不管拉着的究竟是誰,就急忙道,“泓崢,月亮真是這樣的嗎?”
那廣寒宮與嫦娥哪去了?怎麼月亮裏會是這般模樣?
這四眼蛟龍的求知慾還真是強烈,泓崢見他如此急切,也只好如實相告,“我用天眼通探查過真正的月亮,的確就是這般,也許此月非彼月,有月宮嫦娥的月亮並不是眼前的這個”
“哦哦哦”
祀太不住點頭,他忽然又說道,“且等我片刻,我要描畫下此景,以作研究”
話音剛落,他便跌跌撞撞地衝向畫架,打算立時描繪下來。
“祀太!”
春從無奈地跟了過去,看着好友塗塗畫畫,細緻地描摹起眼前的奇異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