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小妖醫她包治百病 >第172章 第172章
    那些閒言碎語本是民衆的一時抱怨,可是沒過幾日,彷彿某種看不見的力量將它們不斷壯大整合,那聲討的威力便一下子提高了數個層次。

    崬中城內開始流傳一種說法,那竊竊私語猶如鬼魅之言,尋不到源頭,卻被訊速傳播開來。

    “哎哎,你聽說了沒?”

    隔牆有耳,總有人家正在討論這等祕聞。

    “你知道咱們崬中城爲啥時疫最嚴重嗎?”

    “爲啥呀?”

    “還不是因爲那容王殷棠之!”

    “噓!你小點聲,公然討論皇室,你也不怕掉腦袋!”

    “嗐!大街上一個人都沒有,連官差都不敢出來,你信不信,我在街上罵一句容王的壞話,都沒人來抓我”

    “哼,瞧把你能耐的”

    一戶人家中,正在討論道聽途說來的傳言,據坊間傳聞那容王感染時疫,久病不愈,眼看就要不行了,衆人無不多想,這般病秧子體質,能做他們歷頌的皇帝嗎?可別還沒登基就掛了。

    有男人低語着,不住絮叨,“我可聽說容王的什麼命格不好,得罪了老天爺,神仙降下責罰,就是這場瘟疫,不讓他登基稱帝,讓他”

    讓他什麼?無人敢明着說下去,可大家都明白,病治不好,那就只剩死路一條嘍。

    “嗚嗚嗚,不要呀”

    又有年輕女子的聲音響起,她應是捂着巾帕正在默默啜泣,那容王殿下風流倜儻、芝蘭一樣的玉貌,城中哪個少女不傾心相許,她們可捨不得這麼好看的郎君因病而亡。

    之前對話中年長的婦人說道,“這可如何是好?容王要是那歷頌不就完了嗎?還有誰能來當皇帝呀?”

    “瞧你這記性!”男人嫌棄地瞄了老婆一眼,“不是還有一位王爺嘛,那位華王”

    “哦對對對”

    “唉,我原本也覺得尊卑有別,擁護那容王,可現下被這時疫一鬧,都快活不下去了,又覺得那華王爺體格子強健,看着就讓人安心,咱老百姓不就求個安穩日子嗎?我看誰當都一樣,誰能解決瘟疫我就擁戴誰”

    男人說下這番話,他的妻女也覺得甚有道理,這就是崬中城的現狀,輿情不等人,兩位王爺的口碑正在悄然發生着變化

    “咳咳咳咳咳咳”

    容王尚在睡夢中,可一陣止不住地咳喘仍是將他弄醒,守在一旁打瞌睡的小芒子立時驚醒,連忙站起來將殿下扶起,輕輕爲其拍背順氣。

    過了許久,這番急促咳喘才堪堪止住,殷棠之虛弱地靠在軟枕上,半斂眼皮看向他的親信。

    “小芒子”他揮了揮手,命令道,“你下去休息吧,你幾日沒睡個完整覺了?你看你那眼下,跟鍋底灰似的”

    小太監聽到殿下跟他開玩笑,既想笑又想哭,可他近日有意鍛鍊自己不要哭鼻子,尤其是在主上面前,他發過誓要永遠守護殿下,怎可露出那般軟弱的模樣,但他現在確實瀕臨極限了,他繃着嘴脣,整張臉都在抖動。

    “殿下”小芒子嘴笨,一緊張更是表述不清,“您也,您也一樣”

    “一樣什麼?”

    這少年宦官伸出兩手食指,繞着兩隻眼睛各畫一個圈,他倒不敢明說殿下的眼周也像鍋底灰,所以便用動作描述一番。

    “呵,你這小子”

    殷棠之忍俊不禁,輕笑一聲,可他很快就變了臉色,神情悵惘迷茫,是呀,他被疫病折磨日久,愈發地恍惚倦怠,那眼睛周圍可不是和小芒子一樣,一片睡眠不足導致的青黑色,看起來羸弱不堪,好似命不久矣了。

    唉,到底是他連累了小芒子他這病再怎麼精心看護,也是徒勞無功的

    他默默想着,輕輕合上眼皮,可還沒歇上半刻,那急咳就又襲來,小芒子來不及去拿巾帕,就見容王捂着嘴,極力壓抑着。

    “殿下,殿下!”

    殷棠之痛苦地彎下腰,他力氣使得很大,緊緊捂着嘴,他不想再咳了,爲何他的病就是不見好,爲何爲何

    小六子,別在掙扎了,下來見我吧

    心臟彷彿被猛地揪起,他恍惚中竟然聽到了殷丹齊的聲音,呵,他那太子親哥還真是陰魂不散,可他毫不畏懼,手刃殷丹齊,是他一生中做過最痛快、最不後悔的一件事。

    一旁的小芒子卻早已被嚇得六神無主,他的殿下正在喃喃說着什麼,那漸漸鬆開的掌心中,是一大灘刺目的鮮血。

    “殿下!!殿下!!!”

    小太監終是精神崩潰,泣不成聲,他跪倒在牀邊,徒勞地用巾帕擦着容王的手心,可是那血卻越擦越多,漸漸充斥了他的整片視野

    啪地一記耳光,小芒子重重扇了自己一巴掌,他剛纔被幻覺魘住了,沒想到自己竟然如此不濟,呸!真是個膽小怕事的慫貨!

    “殿下!我去找華王爺來,您等我!”

    小太監胡亂抹了把臉,就疾步衝了出去,此時夜深人靜,迴廊裏只有他一個人的腳步聲,不過盡頭的那間房中仍是亮着燭火,那裏正是他的目的地。

    殷秀別此時還在批閱着奏疏,這裏是崬中城府衙,他的侄兒終是病倒了,所以只好由他來代辦公務,他正欲提筆,圈示批改一番,就聽見門外響起撲通跪地聲,緊接着便是高喊。

    “華王爺,請您去看一看殿下吧”

    一聽是小芒子,男人當即站起身,隨侍的衛兵得王爺指示,果斷拉開了房門。

    “走,帶我去看看。”

    殷秀別動作很快,沒等小太監站起來,他就已走入迴廊中,男人快步行進,朗聲喚着人並下達指令,原本寂靜無聲的夜晚,很快便從四面八方涌出各種聲響,一時間燈火通明,所有僕役都起來做事。

    “哎呦我的殿下呀”

    那雞賊的謝山不知打哪冒出來,自從殷棠之病重,他的心思便活絡起來,容王殿下是不是快要不行了?我是不是該另謀出路?謝管事成日裏都在算計着這些事情,伺候主子的正經事倒是愈發怠慢。

    這油滑太監不敢將容王病重一事通報給明太傅,怕被責罰怪罪,所以能拖就拖,能瞞多久是多久,他打算給自己尋到後路再論其他。

    謝山慌不擇路,甚至向殷秀別大獻殷勤,可惜人家王爺根本看也不看他一眼,所以謝管事最近愈發心焦,擔憂前程,這不逮到機會,他便先人一步來到容王房中,開始自以爲是地做戲,表演傷心欲絕,哭嚎一番。

    衆人一進門就聽見嘶啞哭聲,個個都以爲小王爺怕是已經到了彌留之際,一衆人等齊齊跪下,殷秀別在油燈燭火的映照下,眉間緊鎖,嘴脣繃成一條線,一時間竟也不忍上前。

    “殿下!”

    小芒子這一聲彷彿肝膽俱裂,他膝行着來到牀邊,鼓起所有勇氣要看殿下最後一眼,他什麼都不管了,徑直伸出手,摸上殷棠之的臉頰。

    殿下,你若不在了,小芒子絕不獨活!黃泉路上,我給你作伴!

    小太監想着身後事,悲痛欲絕地輕輕觸摸他最心愛之人的面龐,他一遍又一遍地輕撫着,卻漸漸覺出不對來。

    殿下,殿下的臉是溫熱的他再探他的鼻息,呼吸平穩綿長,正是熟睡之態。

    原來我們的容王殿下只是累極了,昏睡過去而已。

    “殿下睡着了”

    小芒子呆呆地回過身,向殷秀別稟告,衆人聽他這樣說,都大舒了一口氣,猶有失而復得之感,也是此刻,他們很快回過味來,齊齊看向跪伏在地的謝山。

    望着這個罪魁禍首,小芒子立時怒髮衝冠,他不管不顧,衝過去就是一頓左右開弓。

    “叫你瞎叫喚!叫你瞎嚎!”

    小太監近日學了一身拳腳功夫,正好拿謝山練手,管事太監被抽得臉頰腫脹不堪,不住哀叫。

    “好你個小芒子,你敢打我,等我稟告殿下的!”謝山尖聲叫嚷不休,可他好似想起來眼前這位更得容王寵愛,於是慌忙改口,“你給我等着,待我稟告明太傅的,定不饒你!”

    可是這些威脅對於失去理智的小芒子而言,絲毫不起作用,現在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他也要先揍謝山一頓再說。

    一旁的殷秀別默許了這場私刑,他負手而立,藥巾下的臉,肉眼可見的鐵青一片,他也極是痛恨這該死的太監胡亂叫喚,不過片刻後,那謝山竟然掙扎着爬到他腳邊,哭求起來。

    “王爺,華王爺,奴才不是有意的,您這深更半夜所有人都起來了,我,我就一時會錯了意,奴才知錯了,您就饒了我這回吧!”

    謝山磕頭求饒,還不忘將臉上的藥巾拽緊,各位看客更加鄙視他,默默腹誹這狗太監真是個貪生怕死之徒。

    眼前身姿偉岸的男人根本不爲所動,他不開口,就沒人敢幫謝山說一句話,那些平日裏慣會仗勢欺人的近侍太監們,現在全都噤若寒蟬,頭都不敢擡一下。

    “嗯”

    牀上的小王爺好像在夢囈着什麼,不住搖頭,殷秀別及時發現,他走近侄子,嘆息着,爲他掖好被角。

    “小芒子,不要吵到殿下,帶他下去。”

    男人偏了偏臉,意指謝山,小太監當即醒覺過來,他回頭望一眼容王,生怕吵着他,於是緊緊捂住管事太監的嘴,立刻將他拖了下去。

    其餘人等也跟在殷秀別身後,一同離開了,臥房的門輕輕合上,恢復一室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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