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小妖醫她包治百病 >第175章 第175章
    蒼灰石磚壘築成固若金湯的城牆,其上端坐一位器宇軒昂的王者,殷秀別一身暗綠獅子滾地紋樣錦袍,腰繫白玉帶,正在俯瞰那處法壇。

    他倒要瞧瞧,這厭夭要如何在一日之內消滅疫病。

    向下看去,一羣湊熱鬧好事的城中百姓也在打量這個道士,那厭夭今日頭戴碧玉蓮冠,身穿鵝黃縷金鶴氅,腳下雲履不染纖塵,手執牙柄塵尾正在淨掃,那通身的氣場儀態倒是很符合世外高人的形象,讓大家不禁越湊越近,想要一探究竟。

    “嘿,這道士挺像那麼回事呀,仙風道骨,怎麼以前沒見過?打哪來的?”

    “哼!我看就是唬人,你瞧他那張麪皮,連鬍子都不長一根,一看就歲數不夠,人家大法師都是鶴髮童顏,長鬚飄飄,他就一裝模作樣的愣頭小子罷了,能有甚真本事”

    衆人正在下方竊竊私語,上首神通廣大的厭夭當然全都聽見了。

    實爲金翅大鵬鳥的他活了萬餘年,卻被這羣螻蟻嘲諷說歲數不夠,實在有失臉面,但現下又不好取他們性命,於是他塵尾輕擺,立時颳起一道勁風,將那些凡俗臉上的藥巾一把掀飛略作懲戒,衆人大驚失色,不是高跳就是匍匐在地,慌亂地拾回遮擋之物。

    平地起風着實詭異,衆人將藥巾戴好,不免面面相覷,心裏直泛嘀咕,此番難道是臺上的道士所爲?一時間人人翹首以盼,謹慎地觀望起來。

    見臺下一衆凡人安靜下來,一起仰視自己,那厭夭才終是開始行持道法。

    他一躍便登上最高級,徘徊在神案前邁着複雜難懂的禹步,腰間的絲絛上掛着一柄寶劍,正是那曾屬於殷秀別的伏晟劍。

    劍身凜然出鞘,雪亮寒光在這青天白日裏也是耀眼奪目,城門上的兵士也在目不轉睛地觀看着,猜想這道士拿出此劍要意欲爲何。

    下一刻,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氣,齊齊大驚失色。

    “死人啦!”

    這駭人一幕太過血腥,朗朗乾坤下,那厭夭竟然拔劍自刎,他橫着抹過脖子,力氣大到劍起頭落。

    淋漓鮮血順着分離的脖腔汩汩流出,沾溼了鵝黃衣襟,也順着頭顱滾動,一路灑遍三級高臺,就在大家都以爲這道士必死無疑,卻見沒了腦袋的厭夭竟然拾級緩緩而下,來到滾落的頭顱近處。

    “媽呀,他,他怎麼還能動?!”

    百姓們瞠目結舌,既想看又不敢看,不過接下來的一幕更爲驚悚神奇,使他們終是忘記了害怕。

    厭夭一路走來,那濺出去的鮮血宛如有生命一般詭異地匯聚流動着,慢慢回溯到他的脖頸處,血液很快回流完滿,最後就只剩下那顆被割斷的頭了。

    “嚯!!!”

    在一片震驚聲中,那小道士略一招手就讓頭顱自行飛上來,穩穩地嵌在斷口處,那雙眼眸立時睜開,奕奕有神,連脖子上的那道割痕也在瞬息間癒合不見了。

    “哎呀,這是神仙呀”

    圍繞法壇的百姓越來越多,其中不乏有人開始參拜厭夭,口中稱頌他是仙長天師,連城門上的兵士們都小聲討論起來,他們居高臨下,若是尋常的障眼戲法定逃不過他們幾百雙眼睛,那道士確實生生割下了自己的頭,又重新給按了回去。

    真是奇人異士,世外高人!

    可是小道士卻對衆人的猜疑或崇拜視若無睹,他擡頭一望,直直看向遠處的殷秀別,那王爺淡定的表情,才最合他意。

    什麼死而復生根本不值一提,他接下來要做的,纔是今日的重頭戲。

    “貧道感應天時,於今日降下善果,爲蒼生蕩穢除疫”

    厭夭聲如洪鐘,遠播四面八方,崬中城各處都能聽見其言其語,百姓紛紛走上街頭,朝東極門方向而去。

    一番凝神定息後,小道士不使硃砂黃紙,只用舌尖當空虛描便畫下一道靈符,他口中喃喃有聲,默唸令咒。

    “天意非遙,昭昭明驗布雨興雲,正元應龍急急如上帝律令!”

    一道致雨符即成,瞬間便下起綿密細雨,那雨勢輕柔和緩,猶如春露,像是被蠱惑一般,有人摘下藥巾,開始仰首飲雨。

    “賜甘霖與衆生,可解萬疾”

    雨幕中,那小道士空懸天地之間,展臂高呼,猶如天神降臨,此時此刻,殷秀別終是站起身,緊緊地盯着下方正在做法的厭夭。

    “哎呀,我好了!我不咳嗽了,好舒服!”

    有患時疫者喝下雨水,當場便覺肺腑中一片清涼,他不再咳嗽氣喘,奔跑的樣子似身輕如燕,衆人見之,紛紛效仿他痛飲這雨。

    “哈哈哈好了,全好了”

    百姓們的歡笑聲此起彼伏,他們摘下遮面的藥巾,暢快淋漓地抒發一番,可是城門之上默默看着這一幕的殷王爺,神情間卻愈發陰沉複雜。

    這個妖物,究竟是個什麼呢?本領齊天,絕非他能控制得了的

    此刻,有此想法的不止他一個,那遠在山中的泓崢也立時察覺出異樣來。

    某條龍本在醫館中安慰着沽兒,女孩因疫病又起,着實想不明白猜不透,正在爲此傷神不已,這太詭異太不符合常理了,絕對是有誰故意爲之。

    泓崢也有同樣的想法,幸而那又起的疫情尚未蔓延開來,而且多集中圍繞在崬中城附近,所以他們尚有時間做足準備。

    醫館中有條不紊地忙碌着,春從正在施法搬運着新購得的藥材,他囑咐圓圓細細覈對賬目,頷首講解片刻,略一擡頭,就覺有雨絲拂過臉龐。

    下雨了,又下雨了。

    “泓崢”

    村長有些疑惑地想要問問表弟這雨是怎麼回事,可他剛看向他,那龍卻轉瞬間消失不見了,大家面面相覷,不知道泓崢爲何這般匆匆,連句話都來不及說。

    “沽兒,泓崢去哪了?”

    “村長,我也不知道”

    女孩怔怔地望着天空,她也很是納罕,這雨一下起來,神龍就瞬間變了臉色,她剛要開口詢問,可是倏忽間已是尋不到他的身影了。

    無故消失的泓崢,此時正施展神足通,搜尋着降雨者,這雨雖然不大,可是遍佈歷頌全境,絕非等閒之輩所能及,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必定不是龍族所爲,北海近日根本不會再降雨。

    是誰?是誰如此膽大包天,不論天時,私自降雨?

    始作俑者很快被找到了,泓崢高懸於崬中城上空,一眼便看見了正在行雲布雨的道士厭夭。

    又是他,果然是他。

    雲層之上,有一雙無法忽視的眼睛正在死死盯着自己,厭夭瞬間感知到,立時擡頭與之對望,他們相隔百丈高空,卻都將對方看得一清二楚。

    泓崢掃視崬中城內,那些無知百姓疫病痊癒,紛紛跪下叩謝厭夭,嘴中不斷喊着上仙天師,感激涕零,頂禮膜拜。

    哼,什麼妖道!他現在可以肯定,這瘟疫就是這厭夭弄出來的,好一齣混淆視聽,賊喊捉賊!

    泓崢隱去身形,飛身而下,降落於高臺之上,一干凡人皆看不見他,只有這厭夭始終與他對視,眼神不曾錯開過一下。

    他真的是凡人嗎?神通廣大如某條龍竟也無法知曉,這道士弔詭的很,他確定不了這人是瘋癲至此,還是被妖異奪了舍。

    若是妖作祟,爲何他遍用神通都察覺不出這妖的真身?強如泓崢,卻也如此,簡直匪夷所思。

    難道這妖比他還要強大?他愈發警惕起來,遍身釋放靈壓,較量只待一觸即發。

    藏在凡人的軀殼裏算什麼本事?他要將之打出來,看看那真面目!

    厭夭默默無言,但也做好了準備,伏晟劍隱隱震動,正是渴飲龍血的預兆。

    呵,應龍之子,着實有趣,源奧呀,你現在看得見嗎?我可要殺了你的兒子,以解我心頭之恨!

    可是意外卻即刻出現,泓崢忽然聽到頭頂之上傳來北海龍王敖順的聲音。

    “泓崢,你快快隨我回去!”

    敖順用龍族密語命令道,某條龍眉宇緊鎖,於此刻並不想理會其他,他緊盯厭夭,執着於揭露這妖道的真身。

    “泓崢!你要違命嗎!”

    龍王站在雲端,聲勢洪大威嚴,不過其下這條小龍是他最欣賞的後輩,所以他耐着性子又着意規勸一番,“泓崢,這道士怎樣之後再論,你且聽命隨我回去,不要再讓我多說一句”

    北海諸龍皆不可抗命龍王,敖順親自前來必是非同小可,泓崢思忖一番,終是飛昇而上,回到雲層中,那厭夭也不追擊,他當然看見了龍王,金翅大鵬鳥尚有耐心,他本就想尋回宿命通後再行殺戮,一條兩條龍根本滿足不了他的胃口,要喫便要喫下一海,纔算饕餮盛宴。

    百姓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們只看見那道長一動不動地站立良久,不明所以,厭夭半晌纔有所動作,他無視一干人等,掐了個飛鶴訣,立時招來形似白鶴的雲霧,乘之便飛走了。

    凡俗們見此情景又是一陣膜拜,厭夭從此便在歷頌聲名遠播,上至皇都下至鄉野,無人不知他的神乎奇技,往來鶴陽宮朝拜者絡繹不絕,可惜山門緊閉阻隔,沒人能進得去,但衆人卻都以爲是道長不染世俗銅臭,更是對其推崇備至。

    此等後話暫且不表,泓崢跟隨敖順回了北海,龍王將之帶往密室,商談起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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