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素才說:“其實我想說的是,弟子有疑!”此話讓其餘三人又是驚恐萬狀。她說了書上關於魏無羨的那次罰跪經過及半句不差的對話,三人沉思,又是一個沒法解釋的事件。
“魏無羨,你被罰跪的時候在那裏開心的玩螞蟻,我怕螞蟻,所以堅決不能被罰跪。”宇文素煞有其事的說。
“啊?這你都知道?”魏無羨目瞪口呆看看藍忘機又盯着宇文素直問。這可是小到不會有別人記住的小事。
“哎呀!你怎麼還不信我?我都說了你們每個人發生的每件事每個細節我都知道。”宇文素甚是不耐煩,直想着說點什麼加以證明她的所言非虛。
“聽好了,澤蕪君最受歡迎的語錄:若視一人,也非以黑白是非可以斷之,而是在於心之所向。”宇文素說完就後悔了,這是藍曦臣與藍忘機在討論金光瑤時說的話。她這是在揭他的傷疤。
藍曦臣面上似乎波瀾不驚,但眼眸緩緩垂了下去。往事歷歷在目,心潮澎湃,彷彿有人用力扯着他的五臟六腑。
“聽好了,藍湛最最最讓人心動的語錄:‘我想帶一人,回雲深不知處,帶回去,藏起來……”宇文素陶醉在藍忘機的深情中,魏無羨眼圈紅了,藍忘機則溫柔的看着他。
“但我最心疼的是藍湛說:‘我有悔!’這三個字。”宇文素幽幽道,藍忘機直望着她,眼眸深處微微泛起漣漪又很快一閃而逝。
“你就太呱噪,說過太多太多廢話,比如:‘青青河邊草,綿綿思遠道,’我就不一一贅述了。”宇文素滿臉嫌棄。
“哎,你怎麼不說點別的,這話是我說的嗎?我怎麼不記得?”魏無羨無比尷尬,對於這種撩妹的歷史他是死活不會認賬的,藍忘機嘴角似有若無的輕笑帶着些許嘲弄。
“所以你也叫魏遠道。”宇文素哪肯放過他,“那個被你撩的叫綿綿。”
“吭……”魏無羨沒法狡辯了,趕緊說道:“藍湛我餓了,帶我去找喫的。”說完拉着藍忘機跑了。剩下宇文素在那裏甚是得意,藍曦臣則默默進了禁閉室。
金光瑤是他閉關的原因,這是他心裏的傷,金光瑤臨死之前的模樣尚歷歷在目。他如何忘得了?日日反省自己究竟錯在何處?如若沒有錯,爲何放之不下?
宇文素深深瞭解藍曦臣的創傷,她想解救他,在她的認知裏,藍曦臣並沒有錯。他是姑蘇藍氏的宗主,是玄門百家的楷模,大是大非面前必須立意明確。所以,他的問題是過不了自己這一關。畢竟,金光瑤的確從未害過他。
不能讓他沉浸在往事裏無法自拔,宇文素想着便直接闖了進去,看到藍曦臣坐在几案邊一隻手撐着額頭,神情複雜。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藍曦臣卻未擡頭看她,並直接說道:“你且去忙自己的事吧。”他的聲音甚是落寞悲涼,宇文素心裏一緊。
接着將他撐着額頭的手拉過來好讓他正視自己,輕聲喚他:“澤蕪君,”只是說了這三個字,她才發現並沒有合適的話來安慰,說他沒有錯嗎?金光瑤那樣對他好。說他做錯了嗎?金光瑤又的確做了傷天害理的事。
然後,她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捧着藍曦臣的臉,直視着他的眼眸,微微顫抖的聲音說道:“我不准你想,別,別的。”她緊張到口喫,她的手亦在顫抖。藍曦臣怔怔的看着她,直到她放開手。
見她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他沉吟片刻,最後起身去了外廳。宇文素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靜室裏,藍忘機正伏案翻閱一些卷宗,魏無羨則無比愜意的枕着他的腿,手裏一罈天子笑已然喝了大半。
“藍湛,素素怎麼看怎麼討人喜歡,你說是不是?”每每提到宇文素的時候他的眼睛都閃閃發着光。
“像極某人。”藍忘機淡淡的說。
“某人?”魏無羨一骨碌從他腿上爬起來,笑着瞅他直問:“不會是我吧?”
“嗯。略勝一籌。”藍忘機依舊語氣淡淡。隨即擡起眼眸,覺得措詞不夠精準,然後十分正色的補了句:“非是褒義。”
“哈哈哈哈!”魏無羨扯着嗓子大笑,“藍二哥哥,哈哈哈哈!”
藍忘機不予理會,想他說的是宇文素與魏無羨的行爲舉止如出一轍,而宇文素似乎更深諳與人相處之道。
寒室內,依然亮着燈,藍曦臣伏案閱卷,宇文素見他定是要再耽擱一會方能去睡,便拿來外袍爲他披上。回頭看她,膚若凝脂的俏臉上一雙憂鬱的眼眸正凝視着自己。他的脣邊漾開一抹微笑。
宇文素拉過他的左手,用指尖劃過他的每一根手指,“澤蕪君可知,在我的那個世界,有好多人癡迷你的手呢。”
她夢囈般的輕聲細語讓人悸動,“真真是美的不像話!”說罷起身道了晚安便去了。藍曦臣好一會纔回過神來。
他的心底,似乎已沒有了最初讓她離開寒室的想法。她成功的擾了他的閉關。一個屋檐下,朝暮相對,一種習慣終是代替了另一種。
宇文素躺在榻上久久無法入睡,她突然很想知道金光瑤日日與藍曦臣的秉燭夜談究竟都在談些什麼?
金光瑤的八面玲瓏工於心計宇文素是瞭解的,他對藍曦臣堪稱完美讀心,依據藍曦臣的喜好而投其所好,對藍曦臣百依百順又溫柔謙遜。
這是個可怕的問題,可怕就在於他對藍曦臣的用情是真心的!藍曦臣自己當然也清楚,他甚至應該很享受這種待遇。
在感情的世界裏,誰都想成爲被偏愛的那個,無論親情友情愛情皆是如此。縱然是超然物外的藍曦臣,亦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