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句歌詞。這句話好像按下了暫停鍵一樣。
“你們聽到了嗎？”沒人說話。孟仲愷突然慌了。
就在昨天晚上，不，直到剛剛，他都不相信這裏的一切。可這個聲音好像憑空出現在他的大腦裏，除了他之外沒人聽到。
他就是第一隻兔子，得在十分鐘之內找個人唱出來。孟仲愷目光所及之處，沒有一個人跟他對視，都紛紛移開了目光。
他只好把求救的希望放在吉雲哲身上。
“你……”他剛剛說了個開頭，吉雲哲就連連後退，“我五音不全，你知道的。”
對，他剛剛纔說過的。可是，不唱給他，唱給誰呢？
孟仲愷向前走了兩步，所及之處，大家紛紛後退。本來還抱着一絲希望地認爲這只是一個惡作劇，但這些人的反應令他絕望了。
陶青青被景燦和成成擁着向後退，看着被衆人孤立的孟仲愷垂着頭呆怔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麼，垂在身側的手握得越來越緊。
“肯定不是好事。”景燦好像能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麼，“你看着吧，我覺得他要當衆唱出來。”
陶青青默然。
“想阻止？”景燦忽然回頭，問她。成成聽到，驚訝地張大嘴巴，看着陶青青，欲言又止。
陶青青都知道成成這個直腸子在想什麼，搖搖頭，“沒有。”
她不是聖母，在這種情況下，阻止孟仲愷很可能把自己也搭進去。萬一他對着她唱出來呢？或者對着她的方向唱，很可能還會連累景燦和成成。
不過，任是誰，都看得出來，孟仲愷眼中的孤注一擲。
他嘴脣蠕動，似乎正要說什麼，一旁一直有些發抖的吉雲哲忽然鼓起勇氣，阻攔他：“還沒到十分鐘，我們……我們回房間，你……單獨唱給我聽，好不好？剛剛的話裏，好像要求第一隻兔子要單獨唱給第二隻兔子聽的。你在這裏唱出來，所有人都聽到，你會死的！”
孟仲愷一愣，彷彿驚醒了一般，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周圍，終於點點頭。
直到兩個人都上了樓，其他人才鬆了口氣。
“幸好他沒在這裏直接唱出來，不然我們就危險了。”
“就是，要死也別拉着我們一起死啊。帥哥，你說是不是？”
景燦沒點頭，反而是似笑非笑地看過去，“不管怎麼說，他剛剛沒有害我們。我也不打算在背後議論別人是非。”
兩人上樓後，下面的人繼續喫飯，不過大家都沒有散去，神色緊張地時不時關注着樓上。
十分鐘過去了，樓上靜悄悄的，一直沒有動靜。既沒有尖叫，也沒有嚎哭。
“難道兩個人都死了？”方纔跟景燦講話的那個女生疑惑地問。
陶青青記得，這個女生叫藍菲，乾乾淨淨的，就是腦子不大好使的亞子。
“行了，你少說幾句吧。”鞏悠扯扯她，低聲勸道。
這幾句話着實不大中聽，不過陶青青覺得，藍菲倒不是故意的，而是——“她腦子不太行啊。”成成湊過來，低聲跟兩人咬耳朵。陶青青深以爲然地點點頭，景燦則衝他比了個大拇指。
因爲一樓太安靜了，所以他們這邊的小動作格外惹眼。狄溶朝着他們這邊看了一眼，眼神不大友善。景燦毫不客氣地回看，還咳嗽兩聲。
藍菲不知道怎麼瞥到了這邊的暗潮涌動，立刻護着景燦，衝着自己老大：“狄溶，你不要兇他！”
……好吧，陶青青默默地看向這姑娘，不知道該不該叫好，這麼護着不是隊友的其他人的，應該也不多。狄溶彷彿習慣了似的，沒有理她。
大概過了有半個小時，倆人才從樓上下來，臉上帶着些難以置信。
大家圍上去七嘴八舌地問情況，吉雲哲拘謹地笑：“他唱完之後，我根據聽到的向他重複了一遍，他說差不多是那句歌詞，然後、然後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他撓撓腦袋，“好像也沒那麼嚇人。”
孟仲愷輕蔑地撇嘴，看了看如臨大敵的一羣人，很是不屑：“根本就沒什麼！窮緊張。我餓了，要再喫點。”
說完，他徑直轉身去了廚房，看樣子打算再盛一碗麪條。
大家都聚在一起，討論可能的規則，感慨着這個世界的難度還不大。迄今爲止沒有死人。
唯獨兩個人沒有參加。景燦和狄溶。
景燦站在那裏沒動，若有所思地看着廚房的方向。
“怎麼了？”陶青青見狀，問他。
“不可能這麼簡單。這個世界裏有十個人，據我所知，這個人數已經算是中等規模了。就算他沒有唱錯，也不應該什麼都不發生。”
成成跟着點頭，像個小跟班，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他都進廚房多久了，現在還沒出來？不會掉到鍋裏了吧？”
陶青青也覺得太久了，至少有十分鐘了。盛個飯需要這麼久嗎？
“去看看？”她問。
“等等，讓別人去。”景燦阻止她，朝着被圍在中間的吉雲哲看去，“或許我們有第二隻兔子，不要浪費。”
過了一會兒，吉雲哲也意識到了不對勁，起身走進廚房。
然後從廚房裏傳來一聲驚恐的尖叫。
景燦這才慢悠悠地挪動腳步，跟着大家一起走到廚房門口。陶青青個子沒有景燦和成成高，墊着腳尖也看不到。景燦擠到一個好位置，側過身，示意陶青青站到自己前面去。
廚房中什麼都沒變，唯獨多了一隻灰撲撲的玩偶兔子。
它靜靜地半躺在髒兮兮的瓷磚上，無機質的雙眼看着衆人。它長長的耳朵立着，布料縫製成的三瓣嘴好像有話要說一樣地微微張開着。
而孟仲愷已經不見了。
“他、他變成了兔子？？”吉雲哲向後退了兩步，不可置信地問。
沒人回答他的問題。
陶青青不由得想，這隻兔子就是孟仲愷嗎？那他算是已經死了嗎？如果沒有死，那他還有意識嗎？
這個問題不能深思。外面屋子裏還有那麼多的兔子，極有可能都是沒有唱出歌曲的人變的。陶青青不由得回頭，看向背後。
如果它們其實都還有意識的話，就這麼靜靜地看着許多人來來去去，一個又一個地變成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