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文盲屠夫父親因爲愛喫山楂,所以給他取名叫任楂。
一如其名,任楂是個人渣。
他對暴力與欺騙有天生的嗜好,並因此在四歲時便成爲孩子中說一不二的老大。
六歲,武魂覺醒儀式上,任楂覺醒出七級的先天魂力,但武魂卻和他的父親一樣,是把殺豬刀。
於是他的父親決定讓任楂從今往後來屠宰鋪幫他打下手,等他殺不動豬了,也好趁早讓任楂接手店鋪。
七歲,任楂用自己的武魂宰了第一頭豬。
那時,他聽着豬瀕死前的哀鳴,感受着刀刃捅入豬身的觸感,看着從傷口中汩汩流出的鮮紅豬血,邪惡的快感攀上脊樑,任楂的嘴角不禁勾起一絲微笑。
而潘多拉魔盒也在那時,被打開了。
任楂的殺豬刀武魂竟開始瘋狂吞噬豬血,伴隨着豬血不斷被吸入刀內,有極其虛幻的猩紅脈絡自刀身隱隱浮現,還有一股微弱但十分溫暖的魂力涌入任楂體內。
任楂在那時確確實實感到自身存在的價值,那是一種極爲踏實極爲安心的感覺。於是,他便瞬間被那奇妙的溫暖俘獲,並不自主地追尋起來。
自此,屠宰鋪中多了一位小屠夫。
而這位小屠夫很快在鎮上出了名,因爲他似乎有什麼神奇的放血技巧,由他宰殺的豬肉竟沒有一絲血水殘留。鎮上的居民來店鋪買豬肉時,都更喜歡小屠夫殺的豬。
當任楂的父親問起這件事時,任楂輕鬆地騙過父親,沒讓父親發現任何異常。
八年後,任楂已完全接手父親的屠宰鋪,並且越做越大。
他的父親也認爲自己是時候結束幹了大半輩子的屠夫工作,準備安享晚年。但退休前,這位老屠夫決定最後一次親手宰豬,以此作爲對屠夫職業的告別。
可人一老,動作自然不如過去利索,眼手也自然不如過去協調。任楂的父親在最後的屠宰中誤傷了手指,雖然包紮的很及時,但仍有幾滴血液落到地板上。
終於放下屠刀的任楂父親一邊搖頭,一邊笑着向任楂感慨自己老了,卻絲毫沒有注意到,任楂那死死盯着自己受傷手指的眼睛,以及,吞嚥的口水。
任楂隨手扯了個謊,讓父親先回家休息。旋即,他便迫不及待地趴下,貪婪地舔舐起地板上那幾滴父親的人血。
隨着人血下肚,任楂的武魂不知何時悄然出現在他手上,其上的虛幻猩紅脈絡竟開始緩緩鼓動,並有一絲化爲真實的跡象,但僅僅是一絲而已。
緊接着,任楂的腦海中響起一道低啞聲音。
“給我……更多……給你……更多……”
一同到來的,還有前所未有的強烈暖流。
任楂愈發沉溺其中了。
而此時他心中突兀地閃過一個念頭,這一切都值得嗎?哪怕是成爲武魂的傀儡?哪怕是成爲拋棄一切人性的怪物?
這或許是任楂內心最後一絲良善,但,一絲良善在無邊的惡意前,又能改變什麼呢?
任楂最終給出的答案毫無意外。
於是那晚,一隻披着人皮的怪物敲響了一間老舊臥室的門。
……
在因暴病去世的父親的葬禮上,任楂哭得很傷心。
這引得一羣鎮民上前安慰。
任楂一邊答應着他人的安慰,一邊擡手抹眼淚,手腕恰好遮擋住難以控制上彎趨勢的嘴角。
後來,任楂開了一家早點鋪,由於早點鋪使用的都是自家出品的豬肉,因此,有不少屠宰鋪的老主顧都選擇在任楂的早點鋪解決早飯,並主動幫任楂宣傳。
而這裏提供的早點也着實不錯,相當符合鎮民的口味。很快,任楂的早點鋪成爲了鎮上最紅火的鋪子之一。
但有一點很奇怪,早點鋪裏賣的肉包有兩種——“豬肉包”與“肉豬包”。價格一樣,味道卻有細微差別,正是這點細微差別,爲“肉豬包”帶來大量忠實的回頭客。
奇怪的點自然就會有人詢問,任楂也總是笑着認真回答,無論顧客問了他多少次同樣的問題。
“這豬肉包呢,用的是別家養殖場的豬;而肉豬包呢,用的則是我獨家祕方親自餵養的豬,味道當然更勝一籌。取不一樣的名字,也是爲了好區分嘛。至於價錢一樣,唉,也不瞞您,我養的這個豬啊,靈性。除了定時投喂獨家祕製飼料以外,其他時候都是自己去找喫的。”
只是,似乎從來沒人親眼見過任楂養的豬。
只是,似乎從來沒人發現鎮上有人不見了。
……
俗話說,紙是包不住火的。
任楂二十五歲那年,一名來自武魂殿的輔助系魂師因自身武魂與魂技的特殊性,得知了任楂的所作所爲。
但圍剿行動最終失敗了。
面對武魂殿的圍剿,任楂沒有絲毫慌亂,只是狂笑着釋放出武魂,帶有詭異血紋的黃黃紫紫黑五圈魂環浮現在他身周。而衆所周知,越階戰鬥對於邪魂師來說不過是家常便飯。
武魂殿派出的十名魂師,殉職。
小鎮所有居民,死亡。
這般行徑徹底激發了武魂殿與星羅帝國的怒火,一向不對付的雙方此時站在同一戰線上,只有一個目標——消滅任楂!
雙方各自派出一名魂鬥羅與十名魂聖,並且聯名向全魂師界發出獎勵極爲豐厚的特級懸賞令。
但任楂早已爲自己準備好退路。
只是,兩名魂鬥羅、二十名魂聖以及被懸賞令引來的各路散修,他們的無休止追殺絕不是一名魂王能夠逃掉的。
但邪魂師難以根除不是沒有道理的,尤其是任楂這樣的頂級邪魂師。這或許也是武魂殿選擇支持殺戮之都的原因之一。
無論在戰鬥中被打成何等慘狀,只要任楂逃走時還剩一口氣,就能通過殺戮恢復一切傷勢,然後變得更強。
一路逃亡,一路屠殺。
當任楂逃到一處殺戮之都的非正式入口門前時,他的修爲已然逼近魂聖。
在那破舊酒館中頗爲享受地飲下一整杯血腥瑪麗後,任楂成功逃入殺戮之都。
不得不承認,對於任楂來說,殺戮之都即是真正的天堂。
在這裏,他可以肆意宣泄殺戮慾望,可以痛飲血腥瑪麗,可以享受萬衆矚目。
短短兩年過去,任楂便經過五十五場地獄殺戮,位列排行榜第一,綽號爲“血刀屠夫”。
……
殺戮之都內城。屠夫幫駐地,一棟別墅中。
沒錯,任楂在殺戮之都中甚至組建起屬於自己的勢力,屠夫幫。
幫派內絕大多數成員都並不忠誠,但任楂毫不在意,那些外圍成員對他來說只不過是炮灰而已。屠夫幫真正的核心是極少數由任楂親自挑選出的,與任楂“志同道合”的墮落者。
別墅二層大廳。
任楂隨意坐於一張由骸骨打造的蒼白王座之上,左手端着杯血腥瑪麗,右手摟着一名妖豔至極的性感女人。
“今天有什麼新鮮事麼,畫皮?”任楂一邊問綽號爲“畫皮”的妖豔女人,一邊伸出舌頭輕舔畫皮的血紅薄脣。
這位畫皮有着與任楂類似的經歷,有着與任楂類似的三觀,有着與任楂類似的武魂,稱其爲女版任楂毫不過分。她也正是屠夫幫的二把手,是任楂在殺戮之都最爲信任的人,以及愛人。
“嗯,讓我想想。哦,對了,有個長得很標緻的新人女娃娃在地獄殺戮場連戰三輪。”
畫皮說着,也吐出細長的尖舌與任楂纏綿。
“長得很標緻?到底怎麼樣?”
“哼,她可算是長在你這樣的臭男人的心尖上了。別的不說,單她武魂附體後的狐狸耳朵和狐狸尾巴,就夠你玩的了。”
“呵呵,你就這麼肯定我會把她弄來?”
“你不會?”
“弄來也只不過是一個玩物罷了,我愛的只有你。”
“我也是。”
說罷,畫皮含情脈脈地凝視着任楂,任楂則以輕咬畫皮的舌尖作爲迴應。
氣氛愈發火熱。
一發不可收拾。
好在王座夠大。
……
一陣翻雲覆雨過後。
任楂突然鼻翼微動,隨即開口道:“畫皮,你有聞到嗎?”
畫皮明顯還沒從剛剛的負距離接觸中回過神來,只以爲任楂在調戲她,便輕輕捶打起任楂的胸膛,話語中滿是嬌嗔。
“你這傢伙,都流的滿地都是了,還要用這種問題來作踐奴家。”
“我說的不是這個。”任楂變得嚴肅起來,“你仔細聞聞看,空氣中似乎有一股極淡的甜香,我的武魂在躁動。”
眼見任楂反應如此,畫皮也意識到不對,迅速調整好狀態後開始嘗試捕捉那股所謂的“甜香”。
僅僅數秒,畫皮同樣感知到一股令自身武魂躁動的味道,但卻不是甜香。
“聞到了,我的武魂也確實躁動起來了,但不是甜香,更像是……清香?”
任楂點點頭,“嗯。因人而異嗎?親自去看看吧,穿好衣服,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