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雲岐自覺把保護罩接了過來,有點心虛道:“再炸一次吧。”

    歸厭重新結陣,再次衝着剛剛的方向扔了一個陣,可這次,一陣煙霧之後,那地方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咦?”歸厭好奇地重新拿了羅盤測位,“不太對勁。”

    剛剛歸厭的動靜沒能成功打開洞口,可是巖壁上的毒蟲被驚動了,這會兒開始四處亂飛,不斷地撞在靈氣的保護罩外,顯然已經發現了他們這些外來者。

    “怎麼了?”方雲岐見他不動了,有點好奇地問。

    “似乎出口的方向……移動了,而且,”歸厭頓了頓,繼續看着羅盤,羅盤的方位混亂起來,一直沒有固定,他繼續說:“我好像確定不了具體的位置了。”

    “怎麼會?”方雲岐盯着剛剛炸開的地方看,出口的方向怎麼可能移動,“可他們剛剛從這裏出去。”

    “不確定,”歸厭吸了口氣,“倒是有趣了。”

    方雲岐實在搞不懂這人在想什麼,在心裏迅速盤算起來,兩個人剛剛離開的方向封鎖之後出口就換了位置,只有兩個可能,如果不是出口會改變,那就是他們的位置會改變。

    他想到這,叫了一聲歸厭,“歸厭師兄,能不能在剛剛我們下來的方向再炸一次?”

    歸厭似乎也想到了這層,法陣打過去,最開始的入口也沒任何反應。

    這麼看來,他們的位置確實變動過了。

    方雲岐看向歸厭,對方顯然也明白了什麼,道:“這個山洞換過位置?”

    能得出這個結論,是因爲山的位置是固定不邊,因此山道的位置不會變,他們的第一個出口開在山道上,自然也不會改變。要想判斷是他們的位置變了還是剛剛的出口位置變了,只要在剛剛的位置重新炸一次,看會不會打開剛纔的出口就能確定了。

    最開始的出口沒有任何反應,只能說明,是他們的位置移動過了,也能解釋歸厭爲什麼感知不了剛剛的出口位置。

    “可是山洞怎麼會移動?”方雲岐想不通,這地方就算很小,也是正正經經開在山裏的,這個洞怎麼會在山體內部隨意移動。

    歸厭思考了一下,才謹慎道:“可能是一種障眼法。”

    兩個人一同沉默了,他們還都沒見過這樣的障眼法,不知道從何破解。

    歸厭繼續用羅盤確定方位,方雲岐則一直用靈氣撐着保護罩。

    “累嗎?”歸厭突然收了羅盤。

    “嗯?”方雲岐沒懂他的意思,“什麼?”

    歸厭擡眼掃了一下保護罩,“先給我,你休息一下。”

    這裏沒有時間變化,他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但保護罩需要源源不斷地輸送靈氣,撐着的人就沒辦法恢復靈氣,幾乎是一種浪費的行徑。

    他們最開始以爲只用擋一會兒,可是過了這麼久,依舊沒有找到出口。

    方雲岐確實累了,但歸厭也一直在查找方向沒有停下過,所以他也只能暗暗堅持,被這麼一問,他立刻就覺得丹田處隱隱痛起來。

    歸厭順手把保護罩接了過來,嘴上卻不饒人,“金丹未結,靈氣本就不足,居然還一直強撐着。”

    方雲岐被他氣得想吐血,但也顧不上爭辯,只能抓緊時間打坐調息,他們還要想辦法出去。

    歸厭大約是金丹巔峯的修爲,比起他顯然遊刃有餘,一手稱起保護罩,另一隻手托起羅盤,羅盤的方向依舊不定,歸厭的眉頭越皺越深。

    方雲岐感覺體內的靈氣重新運轉了起來,這裏畢竟是靈山,靈氣充沛,所以恢復也快。

    “我來吧。”方雲岐想要將保護罩重新接到自己手裏,但被歸厭拒絕了。

    對方依舊在皺着眉感受靈氣的方向,聞言看了他一眼,“算了,你還是留點力氣。”

    方雲岐深吸了口氣:“我來!”

    歸厭一愣,以爲自己聽錯了,“生氣了?”

    “我們是一起被困在這裏的,兩個人都需要保存體力。”方雲岐其實還想說讓這人不要這麼自大,但想了想自己沒有立場說這句話,只好選了個更正當的理由。

    歸厭停了一下,還是讓他接了保護罩,自己則專心尋找出口。

    兩個人輪換着接替到第二輪的時候,歸厭的羅盤終於有了動靜,“找到了!”

    歸厭猛地從打坐的姿勢恢復到站姿,看了一眼撐着保護罩的方雲岐,“待我打開出口,一起出去。”

    方雲岐點點頭。

    上次就是他倆耽誤了時間,所以山洞移動了,兩個人才被困住。如果這次他們之中的一個留在這裏,絕對堅持不了這麼久。

    兩人打起精神,歸厭指定了方位,炸開洞口之後,兩個人順勢鬆開手中的保護罩,然後相挾跳了出去。

    那些原本趴在保護罩外密密麻麻的毒蟲愣了一下,在空中停留一瞬,一股腦跟着兩個人往洞口外涌出去,結果統統被下一刻就關上的洞口擋在了裏面。

    方雲岐心有餘悸,“這洞門關上的時間果然一次比一次快。”

    他話音落,聽見幾聲水滴滴落的聲音,叮叮咚咚,一滴水落到了他的眼皮上。

    “有水?”方雲岐擡頭去看剛剛滴水的地方,疑惑着叫了一聲:“歸厭師兄?”

    剛剛的寂靜就讓他覺得不太妙,這地方和剛剛的山洞一樣昏暗,他托起掌心燈,還沒看清周圍的佈置,就感覺眼前一黑,意識消失的前一刻,他藉着亮光看清了周圍的情形。

    是一個天然的巖洞,四周到處是奇異的岩石,不過他也確定了一件事,他沒有和歸厭一起出來,周圍沒有一個人。

    另一邊,恢復意識的歸厭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牀上。

    這張牀他從來沒見過,這個地方顯然不是藏鋒山他的住所,而是凡間一個驛站一樣的小房間。

    歸厭回憶了一下自己爲什麼會在這裏,可是腦子裏混混沌沌,完全想不起任何線索,他記得自己一直在山上修煉纔對,這裏難道是一個夢?

    他剛想起身,就發現自己行動有些不便,全身都在痛,具體哪裏痛他說不上來,骨頭像是重塑過一遍一樣,把他硬生生攆成了一個人形。

    門突然被推開,門外一個人走進來,歸厭恍恍惚惚,還是認出了來人,“師父?”

    可是師父明明已經閉關了,怎麼會這麼早出來呢?他確信這裏是夢。

    歸厭掙扎着翻身給師父行禮,那人卻三兩步邁過來把他扶了起來,和他印象裏那個師父一樣,對方對他親切愛憐,道:“徒兒,你剛醒,不要亂動。”

    “師父……”歸厭如墜雲霧,依舊沒想到自己爲什麼會躺在這裏,他愣愣道:“我這是,怎麼了?”

    “你受了傷,我是特地來接你的。”

    那人依舊是笑着的,歸厭卻經他提醒想到了一段往事。

    歸厭最初的記憶就開始在這裏,他在山下醒來,師父告訴他因歷練時被人所傷,所以失去了記憶和修爲。

    這段往事過了百年,他已經忘得差不多了,沒想到突然在夢中想到了。

    他循着記憶和師父交談,讓師父幫他療傷,然後跟着師父下樓。

    他跟在師父身後,走在街上,慢慢穿過人羣。

    他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可怎麼也想不起來。

    他這時候還很小,只有十幾歲的少年身量,師父走在前面,他在後面牽着師父的衣袖,慢慢往前走。

    迎面走來的人各式各樣,但似乎沒有人留意到這一對師徒。

    直到一個人牽着一個孩子從他面前經過,那人盯着他,兩個人錯身開來的時候,歸厭突然聽到了身後一聲喊:

    “歸厭師兄!”

    歸厭回頭,師父也循着他回頭,“在看什麼,我們該回去了。”

    一股記憶突然猛衝到他腦海,身後那人的聲音清晰了起來,他突然想起來,對了,他和方雲岐剛剛從一處山洞中逃出來。

    他回頭,剛剛把他喊醒的方雲岐卻在他身後消失不見了,街市的情景被無限拉長,連着他師父的幻想,一起碎在光裏了。

    “怎麼了?”小孩子晃了晃方雲岐的袖子,“你不帶我去找狗狗了嗎?”

    方雲岐眨眨眼,剛剛他明明看到了一個長得和歸厭很像的小孩子從他面前走過去,他試着喊了一聲,結果那人突然就消失了,好像是一個幻像一樣。

    方雲岐知道這裏一定是幻境,否則他怎麼可能剛剛還在山洞中,下一刻就被帶到了一個巷子口。

    他牽着的這個小孩子就是他在巷子裏發現,小孩兒滿身是傷,只有一口氣,他把人救了之後,小孩子卻開始求他幫忙找狗狗。

    方雲岐不知道這幻境是因何形成的,但他直覺這個小孩兒就是走出幻境的關鍵,於是牽着小孩子四處尋找他的狗狗。

    見小孩子發問,方雲岐蹲下衝他笑了笑,“剛剛哥哥看見了一個朋友,不過大概是我看錯了,我們繼續去找狗狗。”

    小男孩被他哄了幾句愣住不動,方雲岐剛站起來要走,小男孩卻突然哭了起來,“狗狗被壞人抓走了,找不到了,找不到了!”

    “怎麼會?”方雲岐在心裏嘆了口氣,雖然不想哄孩子,但男孩兒實在哭得可憐,他忍不住摸了摸男孩兒的頭。

    他剛剛碰到這孩子,眼前這個剛剛還乖乖跟着他的男孩兒卻突然瘋了一般扔開他的手,撥開人羣跑了出去。

    方雲岐一驚,立刻意識到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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