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第一次來這裏的人來說，誰也想不到這裏曾經是天下第一的仙山大派。
偶爾幾個弟子的身影來來往往，臉上都是焦急的神情，看樣子是在忙於奔波什麼事。
有一個人走了出來，這人和其他人不一樣，看樣子不太着急，腳步緩緩地，然後拉住了一個弟子。
那弟子看了他一驚：“重陽？你怎麼還在這，剛剛不是讓你去拿活氣丹？”
“活氣丹？我沒找到。”被叫做“重陽”的弟子似乎有些驚訝。
那弟子皺了皺眉，似乎覺得不太靠譜，轉了個彎道：“你先去偏殿看着，我去拿東西。”
說完，已經衝着丹房的方向去了，把“重陽”留在了原處。
“重陽”站在原處擡眼看了一下不遠處的偏殿柱子，看向柱子後面的人，使了個眼色。
那人很快閃身出來，和“重陽”走到一處，往偏殿的方向去。
“看不出破綻，師父果然厲害。”
那個叫“重陽”的臉上漏出一絲笑來，對自己的同伴道。
同他一起的那位身量高些，聽見他的話道：“自然看不出，只是身形不能改動，還要找一個和自己差不多的。”
兩個人正是偷偷“換臉”混進來的歸厭和方雲歧兩個人，爲了試試臉能不能被人看出來，方雲岐剛剛特意出去拽了一個人。
方雲岐道：“確實麻煩了些，那兩個被我們打暈的不會突然醒過來吧。”
歸厭搖搖頭：“放心。”
歸厭說放心，方雲岐一定是放心的，不過他們現在混進來之後也沒發現哪裏異常，生病的弟子都被安排到了偏殿，正常的弟子忙得暈頭轉向，天天就在偏殿和丹房兩個地方跑，這些弟子現在全靠着丹藥續命。
方雲岐本想在這些身體正常的弟子裏下手問一問情況，他們混進來的時候也問了他們替身的這兩個人，都說沒發現什麼異常。
病倒的弟子這裏能得到的信息就更少，他們沒抱太多希望，還是想着先好好待着，等到晚上偷偷行動。
兩個人走進偏殿，整個大殿都是躺着的弟子，這裏完全被改成了一處休息的場所，地上鋪了席子和棉被，每個人之間隔開一人距離。
上次他們來的時候沒有看過這些人躺在一起的情形，這麼乍一看衝擊力非常大，方雲岐已經有些不忍心，偏過頭不敢往裏走。
歸厭輕輕拉了拉人的袖子，兩個人才裝作若無其事地走進來。
兩人往裏走，想近距離看看他們的情況，剛要邁步出去，方雲岐就感覺自己的衣服下襬本人拉住了。
“師兄，重陽師兄。”那弟子臉色青白，嘴脣一點色彩也無，眼睛喫力地張着，“藥，藥在……哪裏？”
方雲岐很快反應過來，剛剛那位問他的活氣丹大概就是他說的藥。
他蹲下來，面對他道：“我剛剛沒找到，已經有其他的師兄去拿了，很快就拿來。”
那弟子看着有點怯怯的，聽見他溫聲說話，死白的臉上漏出一點像是驚訝的神色來，而後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歸厭站在一旁看他們說話，待方雲岐站起來，才輕輕在他耳邊提醒：“別輕易和他們說話，容易暴露。”
方雲岐點點頭，沒說話。
兩個人很快轉了一圈偏殿，所有人的症狀都差不多，只是有些輕、有些重罷了。
方雲岐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麼，不過看出很多人不方便行動，於是他就做了個柺杖，忙前忙後幫着扶人，原本想着打探消息的事情都被他暫時放下了。
等藥送過來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看向那瓶小小的藥丸，方雲岐不知道這東西的作用是什麼，於是趁着分發藥丸的時候，自己偷偷留了一個。
天色擦黑，所有的人都睡下，偏殿裏只剩下時不時的痛苦的呻/吟聲。
方雲岐和歸厭兩個人主動申請了守夜，他們坐在偏殿門旁邊，拿出了今天偷偷藏起來的那枚小藥丸。
“他們都說，這個東西叫活氣丹？”方雲岐把藥丸遞給歸厭。
歸厭拿過來嗅了嗅，又用手指搓了搓表面：“好像就是鞏固元氣的東西，沒什麼特別的，估計就是吊着命。”
“藏鋒山已經完全放棄他們了嗎？”方雲岐有些沮喪，“幾百人，這裏足足有幾百名弟子……”
歸厭拍了拍他的肩膀：“沒關係，我們會找到真相的。”
等到天再黑一些，歸厭準備單獨行動，去後山看一看情況，等他們摸透了情況，才能行動。
方雲岐點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情況，似乎沒人注意到他們了，他示意歸厭離開，自己就在原地等他回來。
月已中天，方雲岐手中的傳訊符紙有了動靜，歸厭的第一條消息傳過來。
“順利。”
方雲岐把符紙碾碎在手裏，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他們下山時特意帶了許多通訊用的符紙，一張紙分作兩份，在期中一張紙用靈力寫上字，另外一張紙就可以看到想通的訊息。
這種小東西簡單易做，就是隻能用一次，身上又不能帶太多，容易被人發現，所以只能省着點用。
方雲岐暗暗放下心，這地方畢竟是歸厭從前的“家”，只是四處看一看，大概也不會出事。
他剛剛鬆了一口氣，就覺得身後有動靜，剛剛那道奇怪的目光再次出現，這次，方雲岐一回頭，果然發現有人在盯着他看。
月光之下，那人原本就慘白枯瘦的臉顯得更加難看，幾乎是一種死人的模樣，只有一雙空洞洞的大眼睛裏還隱隱閃着光。
被這麼一個人盯上，簡直是令人毛骨悚然。
方雲岐心裏一驚，在那一瞬以爲自己被發現了，但他很快反應過來，他在傍晚的時候重新喫過一顆易容的丹藥，現在是看不出來的。
他震驚了一下，衝這人一笑，問：“師弟，你是有什麼事嗎？”
這些弟子本就行動不便，大概這個人也只是哪裏不舒服，想要守夜的師兄幫忙。
方雲岐自然地站起來，把這個從被窩裏漏出半個身子的師弟扶坐起來，又問了一遍：“師弟，是有什麼事，能告訴我嗎？”
那名弟子藉着他的力站了起來，氣若游絲：“師兄，我想出去透透氣。”
方雲岐沒多疑，扶着人走出去。
剛剛賣出大門，這弟子突然對着他一笑。
那笑多少是有些嚇人的，悽惶惶的月光一照，他簡直是一隻新鬼。
方雲岐被他這笑弄得有點心裏沒底，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了，他剛要再說話，就被這弟子一擡手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這弟子似乎非常激動，拉着他往牆邊走了走，待走到離偏殿後方非常遠的地方的時候，他才猛地喘了幾口氣，興奮地看着方雲岐。
“你不是重陽師兄！”那弟子漏出一口森森白牙。
歸厭重新在後山摸了一遍，這裏的陳設和他走之前幾乎一模一樣，他本來的房間也還在，歸厭看了一眼，把腦子裏的想法趕走，認定這地方大概是風白真人懶得收拾。
住了這麼久的地方，如果哪裏有不對勁他肯定早早就發現了，不會等到現在，所以看了一圈，他依舊沒發現什麼有用的線索。
他離開了太久，怕方雲岐等的着急，他急忙趕回偏殿，可回去的時候，定睛一看，才發現偏殿守夜人的位置沒有一個人。
離開的時候方雲岐和他約定過，在他回來之前不會隨便離開，現在卻沒有人。
歸厭有些發急，但不能驚動偏殿裏的弟子，只好在偏殿門口往裏看了一眼，裏面的人雖然多，但都躺着，一眼看過去沒有異常。
歸厭掏出一張傳訊符紙，寫了一個字：“歸。”
等了一會兒，剩餘的符紙沒有反應，歸厭沒有得到回覆。
歸厭這次是真的着急了，大半夜大肆找人絕對會驚動其他人，他現在卻來不及想這些，他翻身上了偏殿的屋頂，四處看了一圈。
然後……
在大殿的後方看見了兩個神神祕祕的人，期中一個，就是方雲岐。
歸厭心裏一驚，下了屋頂，直奔兩個人面前，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地，敲了一下方雲岐面前的那個他不認識的人的後頸，然後看向方雲岐問道：“沒事吧！”
方雲岐雖然嚇了一跳，但還是下意識迴應道：“……沒事。”
那弟子被歸厭敲得一愣，沒反應過來，就暈了過去，他順手把那個弟子扶住了：“此人是不是發現了你的身份？”
方雲岐點點頭，然後看了一眼歸厭，又搖了搖頭。
他感覺要是自己承認這人發現了他的身份，恐怕這小弟子就要被“處理”掉了。
歸厭沒明白他的意思，皺眉：“到底怎麼回事。”
歸厭很少有這麼着急的時候，方雲岐趕緊安撫：“沒事，他確實是發現了我的身份，不過，他是求我就他的，他知道後山的一處祕密。”
歸厭終於冷靜了下來，把人放到地上靠牆坐好，然後看向方雲岐道：“什麼祕密？”
“後山，有一個非常隱蔽的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