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見他們沒事,便送兩個孩子回去。雖然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看得出來他們彼此心裏是有對方的,年輕人的事留給年輕人自己解決。
斯藍帶藍斯辰到自己租的地方。
房子很簡陋,一張牀,一張書桌,還有個小型的書架,放着一些小學生的課本。浴室更是小的多進去一個人站的地方都沒有。
斯藍讓他進去先洗熱水澡,沒有他能穿的衣服,只好拿自己的浴袍讓他先裹一下。
藍斯辰從屋子裏走出來,斯藍在煤氣竈上煲粥,回頭看到他穿着浴袍,手腳都少了一節很是滑稽。髮絲還滴着水珠,指了指院子裏,“毛巾在那裏,自己拿。”
紫色的頭髮盤起,上身是普通的t恤,下身是淺色的長裙,踩着拖鞋,站在小廚房裏很像普通家庭裏的主婦。眼神戀戀不捨的從她的身上移開,去院子拿毛巾擦頭髮。
厚實的烏雲被撥開,金色的陽光灑落,照的人暖暖的感覺;院子裏擺放着一張藤椅,是純手工編織的。是之前斯藍爲孩子補課,家長感謝她,特意親手編織的。閒暇時,斯藍也會躺在上面曬曬太陽。
斯藍走出來看到藍斯辰躺在藤椅上,一臉的平靜寧和,陽光灑在他的身上彷彿爲他鍍上一層金衣。覆在眼睛上的睫毛濃密纖長,頭髮上的水珠滴在浴袍上,水珠閃爍着光芒。
躡手躡腳的走過去,剛在旁邊的凳子坐下,藍斯辰察覺她要睜開眼睛時,斯藍的手輕輕的覆在他的眼睛上,“暫時不要睜開眼睛,就這樣躺着。”
藍斯辰不知道她想做什麼,心裏有些緊張,屏住呼吸躺在藤椅上。臉上有她指尖微涼的觸覺……
如果你不確定自己的心,可以想象一下這個人在自己面前死了是什麼感受!
許不暖的話再一次的浮現在耳畔……
斯藍靜靜的看着他,心裏想着眼前這個人現在是死了,沒有呼吸,沒有體溫,永遠不會睜開眼睛……
一股寒冷從腳底涌上頭頂,那種冰冷像是要滲進骨子裏,刺刺的疼。
儘管陽光圍繞着自己,可卻感覺不到一絲絲的溫暖。
斯藍屏住的呼吸忽然瓦解,放下手,眼眶莫名的紅了,低下頭不去看他。
藍斯辰等待良久沒有任何的動靜,小心翼翼的睜開眼睛看她,她低着頭看不清表情,只是看到她的輪廓上有着無法拂去的陰霾。
“阿斯……”低啞的聲音欲言又止。
斯藍擡頭看他,水眸明亮透徹,脣瓣一張一合,輕輕的說:“藍斯辰,答應我一件事吧。”
“嗯。”
“不要死在我的面前,你要活的比我久,至少要幫我收屍將我入葬。”斯藍認真的神色沒有一絲開玩笑的樣子。
藍斯辰複雜的黑眸盯了她良久,最終只是吐出一個字,“好。”
斯藍像放下一樁心事,神色緩了緩,“答應我的事就不可以失言,知道嗎?”
“好。”
“如果你死在我的面前怎麼辦?”斯藍開口問。
藍斯辰垂下眼簾半響,漫長的沉默後,沉聲,“我會想辦法讓你死在我的前面。”
斯藍低頭,嘴角勾起一絲弧度,分不清到底是什麼嘲笑,還是自嘲。擡頭看向他,“藍斯辰,再給我一點時間。我現在沒辦法跨過我心裏的那一道坎。”
斯藍點頭,睜大眼睛,認真聆聽他要說的故事。
“從前有一隻小蜘蛛,發現自己愛上了一隻蝴蝶……”
藍斯辰的聲音頓了一下,看向斯藍,她沒有什麼反應,只是看着院子的牆上碧綠的青藤。
“這隻小蜘蛛也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愛上一隻蜘蛛,但它就是覺得蝴蝶很美麗,既能夠飛翔,用餐時也是永遠躲在花朵的花瓣裏,一切都比自己優雅,它沒辦法不愛上蝴蝶。”
“但是蝴蝶飛來飛去,小蜘蛛想要表達它的愛,卻不知道要怎樣告訴蝴蝶。有一天,小蜘蛛在織的時候,下雨了,掛在蜘上的雨滴,排成奇妙的圖案。彷彿被雨滴所教導,小蜘蛛改變了織的步驟,它放慢速度,有時不自然的拐彎,有時把已經織好的紋路拆掉又重織。”
“別的蜘蛛看到它這樣都嘲笑它,覺得它變成一個傻瓜。本來一個小時就可以織好的,這隻小蜘蛛花了三天才織好。原來,蜘蛛把它要獻給蝴蝶的一句愛的詩句織在了它的上。”
“經過的蝴蝶都很詫異,紛紛轉告了被愛的那隻蝴蝶。這是從未有過的事,被愛的蝴蝶感到了殊榮。親自飛到這張蛛前觀看。當它親口讀出蛛上的詩句時,它深受感動,放慢了揮動翅膀的速度,輕輕的降落在這張因爲它而存在的蛛上。”
“雖然我不可能接受你的愛,但我還是謝謝你這麼愛我。蝴蝶擁抱完小蜘蛛,準備飛回自己居住的地方。小蜘蛛明白了這一切本來就都是自己的單戀和妄想,它能得到蝴蝶的一次擁抱,已經很滿足了。它眼眶含淚,向它愛慕的蝴蝶揮別。”
“這時,雙方都沒料到的事發生了。蝴蝶被蛛黏住,完全揮不動翅膀。小蜘蛛趕快上前幫忙,但它的手只懂得纏繞蛛絲,不懂得解開蛛絲。蝴蝶被纏繞得更緊,更不可能離開蛛了。”
“太陽很快下山了,當太陽再升起時,已經死掉的蝴蝶,垂掛在那句爲它編織的愛的詩句之上。四周的昆蟲們沉默的看着這一幕,不能明白愛情怎麼會造成這樣的結果。”
“不能明白愛情怎麼會造成這樣的結果。”斯藍失神默唸着最後一句。
藍斯辰深邃的眸子閃爍着無窮無盡的柔光,“你覺得是小蜘蛛的錯,還是蝴蝶的錯?又或者是愛情的錯?”
小蜘蛛錯了嗎?它那麼努力的織出一張表達愛意的蛛,只不過是想讓蝴蝶知道自己對它的愛。
蝴蝶錯了嗎?她不過是想去感謝一下那麼深愛自己的蜘蛛……
愛情錯了嗎?
愛情原本就是兩個人拿着愛,相互傷害。
愛情,怎麼會這樣。
“和我回去吧。”藍斯辰握住她的手,目光爍爍,“很多人都在擔心你。”
斯藍猶豫良久,緩慢的點頭,“好。”
這裏是很好,自己很喜歡,可自己終究不屬於這樣的平靜。恆哲還需要她,那些朋友每一個人都很擔心自己。這樣躲避是一種不負責任的行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