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忍住：“你們家不是這個方向吧？”言下之意就是跟着我幹嘛。
沒想到許往行很驚奇地看了她一眼，話語間帶着喜悅：“小間，原來你還記得我家在哪啊。”
虞間：“……所以你走這條路幹什麼？”
許往行推了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眼裏是掩不住的認真之色：“我送你一段。”
虞間搖搖頭：“不用了，我想一個人走走。”
“你是不是想虞叔叔了？”許往行試探着問。
虞間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重複：“我想一個人走走。”
她擡起眼：“你還是快點回家吧，不然家人要等着急了。”
話音剛落，許往行口袋裏的手機就開始震動起來，他看清來電顯示後急忙接起。
許母催他快些回家，不要在外面亂跑，許往行一一應下。
掛了電話準備告別，可身邊的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虞間走走停停，終於憑着印象走到了那家糧店。
門店上方的牌子比夢裏破舊了不少，卻還是那一家沒錯。
如今的糧店已經不只是收賣糧食了，還在旁側開了一個小超市，方便運送糧食的人累了渴了買水喝，也可以拿糧食來換商品。
虞間緊了緊自己的書包帶子，踏了進去，裝作是路過口渴進來買水的樣子。
她在貨架處轉了好幾圈，時不時往右邊的糧庫裏看，只不過裏面安安靜靜，沒有聲音。
虞間輕輕嘆了一口氣，看來這次是要白來了。
她隨手拿了一瓶飲料，去櫃檯結賬。
正在這時，店外響起了一陣“轟隆隆”的拖拉機聲音，由遠及近，很快響起一個大漢的喊聲。
“收小麥嗎？”
櫃檯正給虞間找錢的中年婦女聞聲放下了手裏的零錢，不忘把零錢櫃鎖起來，拋下虞間小跑出去。
“收！收！收！”老闆娘高聲應道，“等一下，我去找小風來卸貨。”
虞間站在原地沒有動彈，她買的飲料還被放在櫃檯處的桌面上。
她本可以這個時候不耐煩地走開。
可潛意識覺得，應該再等等，興許真的能在這裏中看到蘇恔染呢。
老闆娘一路奔進了黑洞洞的糧庫，不多時引出來一個人。
那人身材很高，卻過於瘦了，雙眼皮褶皺很明顯，鼻樑高挺，薄脣微抿，臉上沾着不少灰塵，卻還是遮擋不住出塵的俊顏。
宛如一記重錘敲在心間，虞間整個人都懵了，夢裏夢見是一回事，現實見到又是另一回事。
真的，就是蘇恔染，不單單是臉，連身量都一樣。
他怎麼會在這裏或者說，蘇恔染自己本人知道嗎？
親眼見到這幅場景實在是過於震撼，虞間額間嚇出了薄薄一層汗。
少年熟練地把那大漢拖拉機上的小麥袋子卸下來，“哐當”一聲砸在鐵稱上，面無表情吐出一個數字，很快算出來一個價錢。
大漢撓撓頭：“小風，你們這兒收得有點便宜了吧？我聽老王說，鎮西頭那家，一斤比你們生生高了一毛錢！”
少年依舊面無表情，倒是老闆娘火了，她叉着腰：“你說的是什麼屁話！不願意賣就算了，跟老孃耍什麼心眼兒啊全鎮上只有我們家收的價錢高！”
萬一是謠傳，他找誰算賬去。
少年悶不吭聲一袋接一袋往糧庫裏運，看起來瘦弱，卻渾身都是力量。
虞間手都在顫抖，蘇恔染真的，有人格分裂症
爲什麼上一世在一起那麼多年，她一次都沒有發現過唯一覺得不對勁的是每一個週末蘇恔染都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很少見到他人影。
問起來蘇恔染也只是說自己週末有事，不能陪着她。
過了高中，蘇恔染週末就沒有再消失過了，她也沒有多想。
沒想到，事實居然是這樣。
“蘇恔染！”虞間湊近喊了一聲，緊緊盯着他。
少年彷彿沒有聽見一樣，徑直在糧庫與外面的拖拉機之間來來去去，走了十來遍。
心臟狠狠揪在了一起，不是因爲心疼他工作太累，而是看到了少年彎身扛麻袋時裸露出來的一小截胳膊上滿是青青紫紫的印記。
這種痕跡，虞間再清楚不過，是被人打出來的。
當初被林母家暴，她也是這樣，身上沒有一處好的地方，全是青紫的腫跡。
蘇恔染是誰啊，蘇家唯一的繼承人，怎麼會來這種地方受罪！
可現在，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
直到老闆娘折返找好她零錢，把她送出來之後，虞間才猛然驚醒。
不顧周圍的人，虞間兀自蹲了下來，捏緊了手裏的飲料，大口大口喘着氣。
良久，她才站起來，腳步都有些虛浮。
家暴……
蘇恔染……
這樣天差地別的兩個詞怎麼會，怎麼會聯繫在一起
虞間一瞬間溼了眼眶。
他那樣驕傲，根本不可能……
整整一天，虞間都在附近“遊蕩”，時不時能看見少年出來幹活，老闆娘像指使下人一般吩咐他，偶爾嫌棄他死不吭聲還踹上一腳。
不知不覺夜幕降臨，虞間有些茫然蹲在糧店門口，夜色掩住了她的身形。
素來膽小的她心上卻沒有一絲害怕的情緒，儘管目睹了整整一天，她還是難以接受這樣的局面。
有兩個人暗搓搓來到她身邊，輕輕說着什麼。
“你說什麼？”
虞間聽出來了，是那個老闆娘的聲音，帶着不小的震驚。
接着是一個男音，粗聲粗氣：“那家老闆看上小風那臭小子了。”
“可是他們是……”老闆娘適時住了口，一陣惡寒。
男音道：“那又如何？現在這種事情可掙錢了，如果把他賣過去，咱家香兒不就有錢換個更好的高中了嗎？”
蹲在地上的虞間心提了起來，向來好脾氣的她怒氣值瞬間達到了頂峯，賣
提到女兒，老闆娘咬了咬牙，似是不放心：“別看他不吭聲，實際上啥都明白，他性子那麼倔，萬一不願意……”
那男人晃了晃手裏的東西，又說：“啊呸，他敢不從，老子把他那破石頭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