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去警局上班，林子川心情很好地哼着歌，周巖走過來，“喲”了一聲，說：“林隊，擱這傻樂什麼呢？”
“你才傻樂。”林子川不理周巖。
周巖雙手撐在林子川辦公桌上，問：“林隊，聽說昨天技術中隊有新發現，然後你就去酒吧街查那個胡平旭去了？”
“聽誰說的？咱警局消息怎麼傳這麼快？”
“跟我說說昨天都查到什麼了唄。”
“什麼都沒查到。”林子川怕壞鍾生的事，所以不敢私自泄漏胡平旭的身份，“對了小周，閔玉有沒有什麼曖昧對象？”
“沒啊，閔玉單身且沒有感情糾紛啊。”
林子川陷入了沉思，他也害怕自己一口認定閔玉和胡平旭是情侶關係過於武斷。推理需要一點發散思維，但不能發散過頭了。
林子川的大腦飛速旋轉，他在想胡平旭。鍾生沒有給林子川透露太多信息，但林子川知道，臥底需要生面孔，所以一般由剛畢業的年輕警員來擔任，假設胡平旭22歲畢業就做了臥底，臥底一兩年後接近目標，第三年，也就是25歲的時候參與了捕鷹行動，然而捕鷹行動失敗，‘禿鷹’逃跑，胡平旭的同學兼好友柳徵弋犧牲，胡平旭被迫隱伏，那麼隱伏的這兩年內，胡平旭用的是第一次臥底時的假身份，還是說鍾生又給他換了個假身份？
“林隊？林隊？”周巖叫了林子川兩聲，林子川纔回過神來。
“林隊剛纔是在靈魂出竅呢？”周巖又在嘴炮。
林子川“嘖”了一聲，“靈魂出竅你個頭。”說完他就站起來往外走。
“喂，林隊去哪啊？”周巖在後邊問。
“我去找一趟鍾隊。”林子川頭也不回地說。
林子川覺得這個案子要破當前的困局，還真得求助鍾生不可。於是林子川來到了鍾生辦公室，詢問鍾生關於胡平旭的事情。
考量過後，鍾生回答了林子川的問題：“胡平旭在警校的學籍被刪除了，當年他經過臥底培訓，徹底忘掉自己的名字和身份，接受了一個叫‘趙晨’的名字和身份。”
“趙晨？”
“對。這是胡平旭22歲到25歲臥底時用的假名。”
“那現在的胡平旭也是假名咯？”
鍾生竟然搖了搖頭，“胡平旭，是真名。”
“什麼？”林子川感到不可思議。
“他的學籍檔案已經刪除了，即便恢復真名也沒有人知道他是警校出來的。兩年前捕鷹行動失敗後，我本想把他召回來，結束臥底工作的，但可能是好友柳徵弋的死刺激到了他，他說什麼也不願回來，他說他要繼續臥底，直到徹底擊垮‘禿鷹’團伙，爲柳徵弋報仇。胡平旭願意以‘獵隼’的代號繼續臥底工作，但他希望我能夠爲他恢復胡平旭的身份，他說在警校的時候他是以胡平旭的身份跟柳徵弋成爲至交好友的，所以如果有朝一日能夠報仇，他也要以胡平旭的身份手刃‘禿鷹’。”
“他雖然心繫故友，可這樣太危險了不是嗎？兩年前他就跟‘禿鷹’團伙交過手，兩年後又讓他去臥底，被發現怎麼辦？”
“兩年前雖然讓‘禿鷹’逃走了，但‘禿鷹’的舊部全都死掉的死掉，被抓的被抓，現在的‘禿鷹’團伙中全是新人。胡平旭兩年前並沒有暴露身份，‘禿鷹’還以爲當年的‘趙晨’在那一場槍戰中重傷，下落不明、生死未卜。重啓捕鷹行動後，胡平旭認爲時機到了，便去新月現代舞團應聘，並通過新月現代舞團找到了‘禿鷹’，他跟‘禿鷹’說自己這兩年四處逃竄，被迫換了個假名字胡平旭，經歷重重困難，終於再次找到了老大，願意繼續跟着老大幹一番大事業。‘禿鷹’舊部已經死絕，好不容易冒出來一個老夥計，所以‘禿鷹’十分看重胡平旭，胡平旭再次成功打入敵人內部。”
林子川又問了鍾生幾個問題。考慮到閔玉的案子和捕鷹行動有交叉，而閔玉案由林子川全權負責，鍾生顧及林子川的工作，如實回答了林子川的問題。
從鍾生辦公室回來後，林子川馬不停蹄地去找了於現，拉着他開門見山道：“於哥，能不能幫我查一查，兩年前，或者更久之前，閔玉是否認識一個叫趙晨的人。”
於現不知道林子川的用意，但也沒多問，二話不說就出去走訪調查去了。
臥底的艱辛林子川不是不懂。一個臥底，辛辛苦苦讀了幾年警校，一瞬間學籍檔案被刪除，自己警察的身份被抹去，從此變成一個街頭小混混，可能要捱上不知道多少頓打，才能混入犯罪組織內部，接近目標，爲警方傳遞信息。人前的風光他們沒有，在一羣罪犯中孤獨地堅守內心的正義，苦悶和迷茫不知該與誰說，一年又一年地熬。可他林子川現在在幹什麼呢？林子川居然在懷疑臥底‘獵隼’，他在調查他。
萬一弄錯了，林子川乾脆撞牆自盡算了。
林子川內心的小人在打架，打來打去，打得精疲力勁，最終林子川還是決定不放過心中的那一點懷疑。
林子川心急如焚地在辦公室等於現回來，到了快下班的時間，於現終於回來了。
於現手裏拿着一沓資料，他將資料遞給林子川，說：“林隊，我查到趙晨和閔玉的關係了。閔玉作爲學院派舞者，四年前，也就是她19歲的時候，她還在舞蹈學院讀書。我走訪了她當時的室友，才知道有一段時間閔玉跟一個社會人士走得很近，閔玉似乎很喜歡他，但這兩人始終沒有確認過戀愛關係，這個社會人士就叫趙晨。不久後趙晨消失了，再也沒出現過，閔玉的這段感情也就無疾而終。我去調了趙晨的檔案，發現這個人在兩年前徹底失蹤了。”
“趙晨”的檔案是假的，失蹤是掩人耳目用的。林子川默默地想。
林子川在心中一算，四年前，胡平旭23歲，做臥底剛滿一年。閔玉喜歡“趙晨”，“趙晨”突然消失，過了好幾年後纔再次出現，那麼在新月現代舞團的時候，胡平旭有沒有被閔玉認出來？
應該被認出來了，或許他們還差點舊情復燃，這就可以解釋胡平旭幫閔玉買藥的舉動，跟男朋友幫女朋友買東西沒什麼兩樣。
“於哥，閔玉的宿舍現在還是封鎖的嗎？”林子川問於現。
“是封鎖的。”
“跟我一起再去看看。”
“好。”
於現和林子川趕到閔玉的宿舍。新月現代舞團收益很好，所以給舞蹈演員提供的宿舍條件很不錯，而且根據團內的評級，級別高的舞蹈演員可以分到單人間，級別不高的分到多人間。閔玉住的是單人間。
林子川和於現戴上手套，穿上鞋套，進入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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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徵英和往常一樣，帶多寶出門溜達。
可今天柳徵英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好像有人在跟着自己。柳徵英一雙眼睛警惕地四處張望，然後她拍了拍多寶的脖子。
“多寶，把跟着我的人揪出來。”柳徵英說。
趁着路上人少，柳徵英將狗繩一放，多寶威武似常勝將軍，倏的一下躥了出去，奔進一條小巷，衝着藏在裏面的人一陣狂叫。柳徵英大長腿一邁，衝到小巷子中，眼前的場景卻讓她一愣。
一個年輕男人抱着多寶，多寶竟然跟他很親熱。而這個男人，就是柳徵英在酒吧街追蹤到的那個可疑男子。
男子十分和善，笑起來時有兩個梨渦，目光溫柔，像個鄰家大哥哥一樣對柳徵英說：“徵英你好。以前總聽到徵弋提起你，今天終於見着了。”
柳徵英一怔，這人提起柳徵弋，讓她一下破防了。
男人的臉上掛着笑容，“我是徵弋的同學、戰友和最好的朋友，我叫胡平旭。我是來看你的。”
柳徵弋是柳徵英的淚點。柳徵英的眼淚在眼眶打轉，但她仍有些戒備心，哽咽着問道：“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那天在酒吧街，林警官輕易把我放走了，還編了個謊騙你，你心裏就不覺得奇怪嗎？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爲我的身份是潛伏在販毒團伙內部的警方臥底，這個販毒團伙的頭領，就是兩年前一槍打中你哥哥胸口的那個混蛋。我這次再次潛伏，目的就是取這個混蛋的命，爲你哥哥報仇。”
柳徵英捂着嘴，眼淚“嘩嘩”地流。
胡平旭摸了摸多寶的腦袋，繼續道：“你不相信我，總該相信多寶吧？你看，多寶認識我，親近我，不是嗎？”
柳徵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說：“相信，我相信你。”
胡平旭的眼睫毛微微顫動，他看着柳徵英，彷彿也很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