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蓉牽着小寶的手,走進了一間冰庫。

    越往裏走,越黑漆漆冷颼颼的。

    小寶有點害怕,縮了縮脖子。

    “佩蓉奶奶,這裏不好玩……”

    佩蓉狠下心抽回被小寶牽着的手。

    “行了,你就在這裏等你媽咪吧!”

    她語氣突然變得冷冰冰的。

    “佩蓉奶奶……”小寶不知所措,伸出小手想去抓佩蓉溫暖的手,卻被佩蓉狠狠推開了。

    小寶被推得摔在地上,小小的人兒還沒意識到即將發生的事……他跟着倪歡在監獄的時候,也經常捱打,小寶不怕疼,但骨子裏生出難以言喻的恐懼,他害怕被拋棄。

    小傢伙故作堅強地從地上爬起來,又露出有些怯生生討好的笑臉。

    “佩蓉奶奶,你是不是生小寶的氣了?可是小寶很乖,沒有做壞事……”

    他不明白一向慈祥的佩蓉奶奶爲什麼突然生氣,他還希望佩蓉奶奶是在跟他開玩笑。

    佩蓉心裏也難受,她強迫自己硬起心腸。

    “你的出生,就是個錯誤!你就留在這裏,等你媽咪吧!”

    說完這句話,她絕情地轉身就走。

    她再不忍心,可陸老太太的吩咐,卻也不得不照辦!

    小寶邁開小短腿想追,卻在黑暗中不知被什麼東西扳倒,狠狠摔在地上,兩隻小手跟膝蓋都摔破了,好疼好疼……他忍着沒哭,倔強地在喊:“小寶不是個錯誤,媽咪說了,小寶是最好的禮物……”

    沒有人迴應他。

    小寶聽見了大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

    整間冰庫對小寶來說,就像個巨大的怪物,他害怕地縮成一團,好像又回到了之前在監獄的日子……

    小寶終於忍不住眼淚,哭着喊:“媽咪……媽咪你在哪裏?”

    “媽咪,小寶好冷……”

    漸漸地,小寶的哭喊聲弱了下去,他冷得在地上縮成一團,小臉凍得蒼白,哆嗦着,時不時囈語般喊一聲“媽咪……”。

    ……

    母子間的心電感應,讓倪歡心裏沒由來的一陣鈍痛。

    ‘叱——’麪包車搖搖晃晃地開了不知多久,終於停了。

    倪歡被粗暴地拖下車。

    “你兒子就在裏面,進去找吧!”

    她被人從後門狠狠推進了一扇門,鋪面而來的寒意讓倪歡抖了一下。

    大門在身後落鎖,倪歡猛地扯開頭套,這纔看清自己如今的處境。

    她在一個冷庫裏!

    氣溫低到她呼出氣的都成了白霧……而她的小寶,就在這裏!!

    倪歡只覺得渾身血液都凍結了。

    “小寶,小寶!!”

    倪歡瘋了一樣在冷庫裏四處尋找,她心急如焚,慌亂中摔了一跤,頭不知道撞到哪裏磕破了,血流滿了半張臉,倪歡卻像感覺不到疼一樣。

    “小寶,小寶你在哪裏?是媽咪,媽咪來接你了!”

    “媽咪……”終於,她在一片死寂裏,聽到了小寶氣若游絲的聲音。

    倪歡循聲衝過去,卻看見令她心如刀割的一幕:她的小寶就倒在地上,縮成小小一團,可憐極了。

    倪歡眼淚涌了出來,她撲上去脫掉外套裹緊小寶,將人摟在懷裏,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他已經凍僵的小小的身體。

    “小寶不怕,媽咪在這裏……媽咪在這裏……”她聲音都在發抖,眼淚大顆大顆地砸下來,落在小寶眼皮上。

    小傢伙顫顫地睜開眼睛,睫毛上已經結了一層霜。

    “媽咪……”

    “小寶,是媽咪!”倪歡握着兒子的手,用力貼在自己臉上,“別睡覺寶貝,你看看媽咪!”

    “媽咪,不哭……”小寶小手費力地去擦倪歡臉上的淚水,他擠出個乖巧的笑容,“佩蓉奶奶在胡說,她說……她說小寶的出生是錯誤……不是的,媽咪說過,小寶是……是禮物……”

    倪歡心都快碎了,攥緊兒子的手,顫聲微笑着:“是,我的小寶是老天爺送給我最好的禮物。是媽咪的小天使……”

    “媽咪也是天使……媽咪不哭……”小寶聲息逐漸弱了下去,眼皮蓋住了眼睛,小小的身軀遏制不住地在倪歡懷裏發抖,“媽咪……冷……”

    “小寶!小寶,你睜開眼睛看看媽咪!”倪歡慌了,輕輕拍着他的臉。

    這裏溫度太低,小寶本來就體弱,再待下去,他們母子倆一定會凍死在這裏……

    或許這就是他們的目的——讓他們母子死!!

    倪歡狠狠閉了下眼睛,在這一刻,無盡的悲哀和怒火涌上心頭。

    她只想帶着兒子,過平靜的日子……可爲什麼這麼難??

    倪歡不知道哪兒爆發出來的力氣,猛地抱起小寶,跌跌撞撞地往門口走去。

    “救命……放我們出去!!”倪歡將小寶放在一旁,用力拍打着大門,“我知道你們在外面,開門啊!!救救我兒子,只要你們救我兒子,我什麼都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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