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昏暗潮溼的地下室裏,面前,是六歲的黎書書,蹲在角落,縮成小小一團。
眼睛被矇住,兩隻手被反綁着……
這不是夢,這是她的過去。
那一年,她最信任的保姆阿姨串通外人綁架了她,跟父親勒索贖金。
而當時被綁的,除了她,還有一個小哥哥……
在她最冷最餓,覺得自己就快死掉的時候,是那個小哥哥給她蓋上了自己的衣服。
‘你叫什麼名字?’
她從頭到尾都沒見過他的臉,但她記得他的聲音,平靜又幹淨。
可當時她被嚇壞了,一句話都不敢說。
‘你別怕,會有人來救我們的。在那之前,你得好好活着……’
然後他塞給她一顆糖,輕聲說:‘別怕……’
‘別怕,書書……’
沈淮安的聲音,猝不及防地響起。
成熟男人低沉穩重的嗓音,在這一刻,和少年乾淨的聲線融爲一體……
黎書書猛地睜開眼睛,失聲嘶喊着:“沈淮安!!”
“快按住她!”
雲清一直守在病牀邊,觀察着黎書書的情況,見狀立刻衝上前,但一直守着她的霍景深動作更快,箭步上前,直接按住了黎書書。
雲清立即吩咐旁邊的護士,“鎮定劑!”
黎書書現在情緒非常不穩定,心率過快,整個人都處於失控的狀態。
被霍景深制住的黎書書動彈不得,雲清迅速將鎮定劑注射進她的血管裏。
黎書書原本瘋狂掙扎的身體慢慢僵硬,歸於平靜,她倒在病牀上,眼睛卻不肯閉上,有淚水從眼尾滲出……
昏迷前的記憶如同潮水般,慢慢涌上來。
她記得沈淮安是怎麼推開她的,她記得他回頭看她的最後一眼,記得他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別怕,書書……’
她的沈淮安……
“啊!!”黎書書突然發出一聲痛徹心扉的嘶喊,胸口的熱血涌上喉頭,她吐出的血染紅了白的牀單……
霍景深眼疾手快,伸手掐住了黎書書的下巴,以防她咬舌自盡。
“書書!”雲清則緊緊抓住她的手,她緊聲告訴黎書書,“沈淮安沒死,他還沒死!你得活着,你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他真的就活不了了!現在只有你,只有你才能喚醒他的求生意志!你聽明白了嗎黎書書?!”
雲清也鬆了口氣,替她施針安神,穩固氣血。
她看着黎書書那張慘白的臉,脣邊還沾染着觸目驚心的血色,雲清不由得感慨道:“看來黎書書對沈淮安……真是愛慘了。”
霍景深抱臂站在一旁,輕描淡寫地“嗯”了一聲,算是迴應。
他目光始終停留在雲清身上,等她抽出最後一根銀針,霍景深終於開口道:“你該休息了。”
黎書書昏迷了兩天,而這兩天裏,雲清就沒停過。
先是親自操刀替沈淮安動手術搶救,整整十三個小時……
她在裏面跟死神搶人,而霍景深就守在外面,一動不動地等着,期間安排張嫂送來飯菜,熱了兩回。
等到手術室的大門終於打開,霍景深想上前,然而云清卻被逍遙子拉着來檢查一直昏迷的黎書書……
霍景深只能提着保溫盒在後面安靜跟着,他眉眼間的焦躁不耐被強壓下去,但整個人氣場低迷得緊。
他最後忍無可忍,只能在雲清跟逍遙子討論黎書書病情的時候,找機會將熱騰騰的飯菜喂到她嘴邊……
看着雲清被紅血絲纏裹的雙眼,霍景深心裏無名火更盛。
這些個老六,一天天自己要死要活就算了,累到他老婆算怎麼回事?
但兩個‘罪魁禍首’都昏迷不醒,他也沒辦法算賬。
最後霍景深中途離開病房,一通電話吩咐下去:“風神宗還有多少堂口,多少分支,今天之內,全部給我清理乾淨!封家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給我打包找個孤島扔了!”
不殺,已經算是他最後的收斂。
沈淮安這個沒用的東西,處理這麼點事,要兢兢業業兩年!
霍景深一貫是不愛管閒事的,但早知道最後會累到他老婆,別說風神宗,再加上詭影門,他一塊兒掃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