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家父漢高祖 >第602章 曲高和寡
    這一天,要離開長安的人並不少。

    灌嬰做好了準備,全副武裝,威風凜凜,正在笑着跟夏侯嬰告別,夏侯嬰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畢竟如今長安裏的事情很多,尤其是廷尉,他作爲廷尉的新官,這些時日裏,被晁錯給折騰壞了,在晁錯的眼裏,壓根就不存在什麼開國老臣,反正一視同仁他是做到了的,夏侯嬰這剛剛當上廷尉,寸功未立,先丟了一千食邑,實在是有苦說不出。

    灌嬰反而是要看的更遠些,他笑着說道:“我看啊,你也不必太擔心,晁錯是不敢對你出手的,就算他不怕其他人,可你背後乃是太尉,除非他決定找太尉的麻煩,否則你就是安全的,當然,你也不要得罪他,做自己的事情就好,晁錯鬧不了太久的,羣臣早晚都會將他弄下去,你可不要參與啊。”

    夏侯嬰搖着頭,“若不是太尉的吩咐,我纔不願意當什麼廷尉呢。”

    “這把年紀了卻要被小人所害,實在不值當。”

    “尤其是季布,當初,是我求情,保下了他的性命,如今他卻連爵位都丟了.晁錯實在是太過兇殘!”

    夏侯嬰對晁錯處置老臣的行爲極爲不滿,灌嬰卻說道:“季布的事情,你壓根就不用擔心,那可是陛下的舍人,你看着吧,過不了多久,他的爵位肯定就會回來,而且還會增加陛下從來不會虧待跟自己親近的人。”

    “至於晁錯啊,現在是非常之時,你就暫且忍耐吧,這廝四處得罪人,就這性格,三公他也幹不了多久,總有一天,有他受的!”

    灌嬰雖然安撫着夏侯嬰,可他心裏對晁錯也極爲不滿,作爲諸侯國相,這些時日裏,他的府邸也遭了晁災。

    晁錯幾次前來跟他談話,詢問長沙國的事情,灌嬰差點就忍不住動手。

    大概也是知道灌嬰跟其他大臣不同,是個敢動手的,晁錯來了幾次,也沒有帶走什麼人。

    灌嬰急着離開,也不能說是完全沒有晁錯的因素在裏頭。

    晁錯的所爲已經引起了老臣們的強烈反對,只是如今他正在被皇帝所寵愛,他們就是厭惡也不好做什麼,灌嬰又跟夏侯嬰交代了不少,“如今跟過去可不同了,我們所能依賴的也就只有太尉一個人了,你當初有着保護太尉的功勞,平日裏要多跟太尉往來啊改一改你的性子,免得被小人所欺辱。”

    兩人聊了會,灌嬰終於看向了自己的兒子。

    灌阿有些不忍的看着阿父,心裏不太捨得阿父離開,灌嬰對兒子沒有太高的要求,兒子如今的成就已經超過了他的預期,他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拍了拍兒子的肩膀,“你現在擔任了一地的郡守,這不是容易的事情,很多人的生計都是維持在你的手裏,地方的所有事情都需要你來操辦,這是非常重要,是不能輕視的.若是遇到了什麼大事,你要記住,你是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

    “阿父,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全力而爲!!絕對不會出錯!!不負大丈夫之名!”

    “我沒讓你全力而爲!我是說,你要是遇到大事,就來找我!”

    “啊,您不是說我是大丈夫嘛.”

    “你是個大丈夫,大丈夫能屈能伸,知道了嗎?!”

    “唯!!”

    灌嬰極爲開心,縱身上馬,大叫了一聲,就帶着騎兵急匆匆的離開了這裏,一同離開的還有諸多的醫家們,夏侯嬰揮手告別,方纔有些羨慕的看着灌阿,笑着說道:“你阿父倒是疼愛你,也對,畢竟你也很成器。”

    “仲父,竈也很成器啊,他都已經是國三公了”

    聽到竈這個名字,夏侯嬰臉色大變,破口大罵:“那豎子哪裏成器??若是他知道我丟了一千食邑,定然寫信前來質問,質問我爲什麼要弄丟他的食邑!!”

    “我當初還不如.”

    夏侯嬰說了些較爲難聽的話,灌阿只是左右張望,當作什麼都沒有聽到。

    “也是怪我,他年幼的時候,我把他丟給了他阿母,自己整日忙於國事,方纔有了如今的情況我一定要教好賜,不然,我夏侯家怕是要斷送在他的手裏了.”

    夏侯嬰低聲說着,隨即又對灌阿說道:“那你先回去吧,我在這裏還有要事操辦!”

    灌阿還在好奇到底有什麼要事的時候,甲士已經押解着人來到了這裏,都是被判決了,要前往各地去服役的,爲首的,就是原廷尉張釋之。

    此刻,張釋之的臉色有些麻木,他這一直都是在送各種各樣的人去服役,沒有想到啊,有一天居然會輪到自己來服役,好在,他的兄長回了老家,沒看到自己這個樣子但願能藏得住吧,若是被他知道了自己的情況,他肯定是會很擔心的吧。到了這個時候,張釋之沒有想到自己遲遲沒有辦好的律法,也沒有想到朝中的未來,他所想的只有自己的兄長。

    夏侯嬰看了他幾眼,隨即下令。

    甲士們押解着他們踏上了道路,他們是要被送到隴西,也就是原先劉戊服役的那個地方去服役的。

    這些前往服役的人,大多都是原先的官吏,他們也都認識張釋之,而押送的甲士,甚至還是張釋之從前的屬下,場面頓時就有些尷尬,不過,張釋之也沒有得到什麼特權,一路上都是享受罪犯的待遇,直到他一路來到了一處驛舍的時候,那個打飯的官吏方纔多給了他一塊兒蒸餅,這大概就是前廷尉所享受的唯一一次特例了。

    坐在囚犯之中,喫着手裏的蒸餅,幾個人卻不動聲色的圍坐了過來。

    這些囚犯不全是官吏,也有不少原先被判決的,而作出判決的人,正是張釋之。

    此刻圍上來的幾個人,就是長安裏的幾個呂姓少年,不久之前被張釋之所判決,服役三年,如今卻跟張釋之走到了一起,他們的眼裏滿是幸災樂禍。

    “張公啊我們早就跟您說了,您這一直都是在給自己找禍事。”

    “如今如何啊?”

    這裏有很多的舊官吏,還有甲士,他們肯定是不敢動手的,但是出口諷刺卻沒有那麼多的顧忌。

    張釋之繼續喫着手裏的餅,沒有回答他們。

    “這就叫報應,你總是盯着我們這些皇親國戚,我們哪怕犯下再小的一些事情,你也是死咬着不放,民間的亂事多了去了,你怎麼不管呢?姓劉違法?姓呂就該被你抓?!”

    張釋之停了口,看着前方,堅決的回答道:“你們一頓所能喫的,就是尋常百姓數個月的食物既然享受了最好的,對律法,也該最爲敬重纔是.不帶頭遵守律法,反而要憑藉着自己的身份來爲非作歹,我死了也不會後悔去抓捕你們這些人,若是能再來一次,我依舊會如此判決,不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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