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清的餘光瞥向不遠處被季寧和百里無憂圍攻的林朝,一心只想速戰速決,不願再與陸思空糾纏。

    眼下林朝與季寧百里無憂二人雖打得不分上下,甚至隱隱還略高一籌,但延清心裏明白林朝不過是在勉力支撐。祭典前幾個月林朝備受七邪之力反嗜,身體一直時好時壞。再加上方纔祭禮被人打斷,林朝定是受不小的內傷。

    九天門人戰力雖然強悍,但眼下時刻要兼顧三千開雲寺人的安危,行動間難免捉襟見拙,眼下已然傷亡慘重。

    延清這麼想着,與晉儀交換了一個眼神,他重新操起被陸思空砍得不成樣子的摺扇,一改平日裏溫吞的書生模樣,出手又毒又辣。

    二人看準時機,同時朝陸思空攻去。

    陸思空一劍將險些劃撥自己咽喉的摺扇折斷,又反手挑掉了晉儀的劍,心下不免有些煩惱,險些端不動他謙謙君子的架子。

    眼前這個人看樣子像是個書生,武功說不上超絕但花招奇多。那小姑娘又是個打起架來不要命的主,這二人聯手着實難纏。

    按照原先的計劃,此刻仙門百家的大部隊應該突破九天門的防衛殺上山來了,饒是林朝修爲如何登峯造極,也斷然敵不過人海戰術。

    可是眼下外面卻一點動靜也無。

    先前隨着陸思空他們一同先行上山的小門派已然全體陣亡,再這麼打下去,就算他們人數衆多,在九天門手裏也討不着好處。

    需得擒賊先擒王。

    念及至此,陸思空故意賣了個破綻給延清與晉儀,趁二人朝自己空門襲來的時候,他的手腕一轉,一掌打向晉儀的胸口,另一隻手中握着的劍身猛然射出一把暗器,直衝林朝面門而去,任憑自己的後背被延清的扇子扎出一個血窟窿。

    “無恥之尤!”晉儀被陸思空一掌打倒在地,偏頭吐出一大口血。

    延清見狀,當即放棄同陸思空纏鬥。他旋身朝着暗器的方向追了出去,卻被陸思空從身後一劍斬落了下來。

    就在這時,蓮息堂外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陸思空一聽,心想是山下的其他仙門趕上來了,於是薄脣一抿,笑着對延清說道:“九天門氣數已盡。”

    “門主!”延清對陸思空的話置若罔聞,他顧不上肩膀上深可見骨的劍傷,掙扎着站起身朝林朝趕去。陸思空豈能讓他如願,他反手挽了一個劍花,手中的軟劍直衝延清的天靈蓋而去。

    突然,陸思空感到身後一陣勁風襲來,緊接着感到肩膀一重,有人自身後踩着他的左肩向前掠去。

    衣袂翻飛間,衝着林朝面門而去的暗器紛紛掉落。林晉桓從天而降,穩穩地落在林朝身前。

    原來來人不是仙門百家,而是林晉桓帶着一小隊人馬先行趕回了蓮息堂。

    與此同時,陸思空的手腕傳來一陣劇痛,他的手腕被一支箭射了個對穿,陸思空半邊身體像被雷擊中了一般瞬間失去了知覺,手中的利劍“鏘”地一聲落在了地上。

    陸思空一臉驚愕地回頭望向箭射來的方向,發現不遠處站着一身黑袍的年輕人,他的表情很冷,眼睛卻是極亮。

    延清也看到了隱在黑暗中的那個人,不免驚喜地叫道:“薛遙!”

    薛遙放下弓弩,從黑暗中走出來。他沒有分給延清半個眼神,而是漠然地環視了四周,最後看向林晉桓。

    二人此刻相距不遠,但薛遙明白,從今以後,他們之間便會隔着難以逾越的鴻溝。

    於是薛遙的目光只是輕飄飄地從林晉桓身上掠過,就像在看一個不值得停留的陌生人,接着便轉向了別處。

    “你…你是什麼人?”方纔蓮息堂內的一通混戰,周楚楚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本就不主張硬碰硬,結果沒想到鬧成這麼個局面。眼下九天門的人還沒處理乾淨,又突然來了個攪局的。

    晉儀冷笑一聲,用劍撐着自己站起身來,氣焰囂張地說道:“管得着嗎你們…”

    晉儀的話還未說話,她笑容瞬間就凝固在了臉上。晉儀看見無數身穿玄黑色鎧甲的人從蓮息堂深處悄無聲息地魚貫而出,片刻的功夫就將場中所有人團團包圍了起來。這羣規模龐大的黑衣人如鬼魅般,憑空出現在蓮息堂。

    每一個黑衣人手中各自端着一架弓弩,方纔薛遙一箭就能讓碧水山莊莊主陸思空兵器脫手無法動彈,可見此弩並非凡器。

    晉儀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薛遙帶着的這些人不是憑空出現,而是從蓮息堂內的密道而來。

    薛遙來者不善。

    薛遙擡了擡手,黑衣人整齊劃一擡起弓弩,箭尖齊刷刷地對準了場中所有人。

    “阿遙…”秦楚綺往前邁了一步,被林朝擡手攔下。

    “忘了自報家門,失禮了。”薛遙避開秦楚綺的目光,公事公辦般說道:“在下乃樞密院少使薛遙,此番奉皇命帶領玄武騎來此剿匪。”

    就算在場衆人生在仙門,對樞密院少使薛遙和玄武騎也略有耳聞,只是誰也沒想到戰功赫赫的樞密院少使竟是一個年輕人。

    薛遙無視衆人震驚的目光,轉身看向林朝。他的薄脣輕啓,一字一句有條不紊地說道:“九天門主林朝,作惡多端罪大惡極,九天門一衆人等押回京城發落。九天門暫由樞密院接管。”

    “好,好,好。”林朝大笑着擊了三下掌,看向薛遙,說道:“老夫沒有看錯人,薛少使果真英雄出少年。”

    “門主謬讚。”薛遙笑着說道:“朝廷向來主張和平解決此事,薛某也不想大動干戈,還望門主配合。”

    林朝理了理衣袖,說道:“朝廷又是個什麼東西,什麼時候輪到小皇帝管到我九天門頭上。”

    “皇上倒確實是看不上迦樓山這一畝三分地。”薛遙仰頭在這蓮息堂裏打量了一圈,說道:“不然就不會只是派我這麼一個小小的疏密少使前來了。”

    林朝頓時氣急攻心,一時間內力上涌,他再也控制不住反嗜的七邪之力,偏頭吐出很大一口污血。

    薛遙一改之前的態度,對林朝的狼狽視若無睹,他轉身對季寧等人說道:“還有這幾位,今日多謝大夥兒出力,朝廷不會忘了大家的功勞。”薛遙話說得客氣,態度卻是十分強硬。他不容置疑地說道:“讓在下先護送各位宗主下山,來,這邊請。”

    薛遙說話間,一小部分玄武騎將士迅速端着弓弩朝季寧等人圍攏,季寧等人但凡有一些異動,立刻亂箭齊發。

    薛遙打算讓季寧等人從來時的山路下山,退出迦樓山。

    直至此刻,季寧纔想明白了這件事全部的關竅,之前下屬探明的九天門的位置,關山玉在九天門的消息等關鍵情報不過是有人故意透露給他來引他入局。如今自己平白被朝廷擺了一道,費盡心機替樞密院做了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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