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和你開玩笑。”
“我也沒開玩笑,我知道你是在逃通緝犯。”
廢話……
沈雲錫內心怒罵一句,已經在思考如何甩掉這人的方法了。
“那麼,我就在此正式自我介紹一下,”那人摘下了頭頂的帽子,露出了一頭烏黑的短髮,插入發間的五指將額前的碎髮向後捋去,露出了英挺眉毛下的深邃雙眸。
沈雲錫扭頭,等待着對方的下文。
“林業淮,很高興認識你。”男人的眼睛裏彷彿有光,即便他只是普普通通地望着眼前的人,都會給人帶來一種微笑地錯覺。
沈雲錫沒見過身邊的人,但這個名字,他有印象。
“林司令的兒子?”
“不,是孫子,我爸早就戰死了~”
沈雲錫:“抱歉……”
林業淮眯起了眼睛,對自己的身份毫不避諱。
“輪到你了。”
沈雲錫收回目光,他不會上套,因爲他知道眼前的人並不認識他,畢竟他們從未見過面。
帝國王都距離北部軍區很遠,據他所知,駐守北區的葉司令一脈,已經有20多年沒回過王都了。
除了那些負責交接、輸送物資等工作的特殊人員,北區幾乎很少有人會來王都,葉穢秋根本就沒機會遇上他。
雖然他的通緝令可以查到,但是他的情況比較特殊,帝國的那羣人似乎不希望他落到他人的手裏,因此一邊下達通緝,一邊矛盾地掩藏他的具體信息。
畢竟這些人心中有鬼,他們既想斬草除根,又不想親自動手
林業淮如果順着方向查,以他將軍級的權限,早晚都能挖出他的底細,但不是現在。
沈雲錫漠然地說道:“不熟,無可奉告。”
林業淮從初次見面到現在爲止的表現,都是裝出來的,爲的,就是卸下他的防備心。
沈雲錫已經將注意力轉移到了一樓的格鬥場上,不再看他。
就目前而言,沈雲錫判斷,林業淮應該不會和他翻臉。
對方和他一樣謹慎,在沒有絕對的把握壓制對方時,他們誰也不會率先動手,這道理,他們都明白。
但凡這附近再多幾支編隊,林業淮對他可能就不會那麼客氣了。
一名合格的帝國軍,是不會放過像他這種渾身上下都寫滿可疑的人物的,沈雲錫知道,林業淮從頭到尾都在跟他演戲,他還沒接觸對方真實的那一面。
正因爲不瞭解,沈雲錫才難以判斷,畢竟他也不想和這種人硬碰硬。
一個滿身肌肉的男人提着一桶水走到兩人身邊。
貴賓席每兩個位置之間都有一張小木桌,男人在桌上放了兩隻玻璃杯,爲兩人倒完水後便離開了。
大災變過後的自然環境惡劣,大部分河流都被那種不死病毒污染了,因此水資源在貧窮的地方,是一種很珍貴的東西。
沈雲錫自從坐上火車到現在,已經半天多沒喝過水了,他看見了玻璃杯底的沉積物,然而他仍舊將杯子湊到了嘴邊,一口喝了下去。
等待比賽開始的時間是那麼的無聊,林業淮盯着沈雲錫滾動的喉結,好奇地問道:“你居然喝得下貧民窟的水?”
沈雲錫:“都是人,有什麼喝得下喝不下的。”
“據我觀察,你接受過極高的教育,因此你絕對不是平民。”
林業淮毫不避諱地說出了自己的判斷,沈雲錫否認:“不,我和這裏的人一樣,從出生開始,就生活在這樣的環境當中。”
林業淮不信,但是他眼中的好奇更盛了。
“貴族階級的人鮮少能有這樣的心思,具被殺死深紅王蛭的能力,擁有能擊穿軍艦的管制槍械,同時還懷有一顆謙卑的心,你……到底是誰?”
林業淮的眼裏倒映着閉眼靜坐的人,明明只是一個穿着破舊髒衣服的年輕流浪者而已。
“我對你越來越好奇了。”
沈雲錫聞言,不禁皺起了眉頭,那真是太糟糕了。
突然間,下方一二層傳來了一陣響亮的歡呼,主持人粗狂的聲音順着破破爛爛的喇叭傳到了觀衆席的各個角落。
“各位久等了!歡迎大家來到響尾蛇,我們的宗旨是人生在世,就要活得瀟灑,歡迎各位踊躍下注!”
“第一場比賽即將開始,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來迎接選手的出場!”
握着話筒的主持人很快便把氣氛帶動了起來,人最多的二層觀衆席上暴發出了一陣又一陣的歡呼。
很多觀衆都是老“賭徒”了,因爲嚐到了甜頭,所以變成了響尾蛇的羔羊,只要手頭一有好東西,就矇頭送進響尾蛇。
格鬥場是一個寬敞地沙地,不大,但是形式上很唬人,兩邊高高地鐵柵欄便是選手進入場地的入口。
“首先,讓我們來歡迎紅方選手,來自撲克街區的老牌混混,酒鬼!”
口哨聲在二層不絕於耳,那些熟悉酒鬼的人都在叫罵着,歡呼着。
很明顯,酒鬼已經不是第一次上場了。
那是一個留着平頭的刀疤臉男人,雖然個子很高,但看上去似乎並不健壯。
“另一邊,是藍方選手,來自篝火營的燒烤大師!讓我們以同樣的熱情,來歡迎燒烤大師出場!”
二層觀衆席的反響沒有紅方選手大,但還是有幾聲稀稀落落的口哨聲迴應着藍方選手的揮手。
燒烤大師是一個光頭,看上去年紀比酒鬼大些,除此之外,便再沒有任何特點。
之前倒水的男人又走了進來,詢問是否需要下注。
林業淮饒有興致地打量着場地中的兩人,道:“你猜誰會贏?會是那個呼聲更高的酒鬼嗎?”
沈雲錫擡了一下眼皮,隨後一句話把那個收注的男人打發走。
“真人的,不賭。”
倒水男人的臉色不善,但仍舊離開了。
林業淮問:“爲什麼?你來這兒難道不是爲了下注嗎?”
沈雲錫:“真人選手都是串通過的,他們不會讓觀衆賺到錢。”
林業淮打了個響指,道:“明智的選擇。”
隨後,伴隨着格鬥場中膠着的戰況,兩個赤手空拳的男人很快便分出了勝負,代表紅方的酒鬼被藍方的燒烤大師一拳打中腦袋,隨後直接認輸。
二層觀衆席上出現了各種各樣的反應。
有人暴怒,有人狂喜,少數揹負鉅債的賭徒紅着眼睛找官方人員拼命。
“騙子!紅方怎麼可能輸?!內部消息告訴我,紅方一定會贏的!”
“我也是從內部買的消息!這個消息換走了我一袋玉米粒!”
然而響尾蛇的人可不會爲這些人的失敗負責,幾十個身強力壯的大漢往那兒一站,那些觀衆便安分了。
主持人對此習以爲常,馬上就開始了下一輪的播報。
“結果已經出來了,藍方勝,所有爲藍方下注的朋友都將活得三倍的報酬!
恭喜各位!
不過猜錯的各位也不要氣餒,後面還有比賽,大家還可以扳回一城,千萬不要放棄每一次發財的機會!”
被鼓動的觀衆已經躍躍欲試了,完全沒有意識到主持人話裏充滿惡意的慫恿。
他們只是響尾蛇的羔羊,收割了一批又一批,但永遠都不會發財。
那些贏的人大部分都是響尾蛇的託,響尾蛇的人是絕對不會放過哪怕一絲一毫的利益。
“下一場,是不死生物之間的決鬥!”
“接下來,讓我們有請紅方選手,掉進獵人陷阱後被賣到響尾蛇的食人蚓!”
這一次,從鐵柵欄裏出來的不再是人類,而是一直高達一米的鐵籠。
鐵籠的裏面是一條碗口粗的黝黑生物,那是不死生物之一,食人蚓。
然而這條食人蚓是幼年期的,否則普通人類根本就抓不了這東西。
成年食人蚓長達3到5米,吞噬人類只需要不到一秒,人類若是遇見,跑不掉便是死路一條。
“另一邊,藍方選手,一之餓暈後被流浪漢敲暈送到響尾蛇的囊腫灰鼠!”
囊腫灰鼠同樣是被關在一米高的籠子裏送進格鬥場的,只是相比食人蚓的有氣無力,囊腫灰鼠的攻擊性要強得多。
肚子上長着巨大紅色肉瘤的灰老鼠張開了猙獰的嘴巴,露出了滴着黃水的獠牙,腥紅的眼睛裏只有瘋狂地殺戮。
它很餓,因此不斷地撞擊鐵籠。
推籠子的人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隨後仍舊硬着頭皮站起身,繼續完成自己的工作。
這種非人選手是響尾蛇的特色,爲了吸引更多人來下注,他們往往會收購一些感染變異後的弱小生物投放進格鬥場。
沈雲錫這次動了,他把那個倒水的男人喊了過來。
非人生物之間的輸贏是很難暗箱操作的,結果不會被人爲干預,因此沈雲錫纔會下注。
林業淮將目光從格鬥場挪回貴賓席,看着白髮青年低頭思索的樣子,他彎起了眉眼,對沈雲錫說道:
“和我打個賭,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