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錫毫不猶豫地拒絕:“不。”

    被拒絕後,林夜淮也不惱,他順着沈雲錫的目光,看到了那隻被關在籠子裏的囊腫灰鼠,隨後道:“你比較看好那隻餓瘋了的老鼠?”

    沈雲錫沒理他,而是直接取出口袋裏的木盒,將盒子裏的一小塊祕銀遞了出去。

    “下給灰鼠。”

    收到祕銀後,這個負責倒水的響尾蛇的人,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雖然他笑得很難看。

    “好的客人,這就給您記進去。”

    林夜淮隨後便招手讓那人到自己這邊來。

    “先別走,幫我給那條蚯蚓加個注。”

    說着,林夜淮便拿出了一枚帝國黑金幣,放在了木桌上。

    響尾蛇的人回頭,在看見那枚帝國黑金幣後,倒吸了一口涼氣,忙不迭收了起來。

    他本就對穿着軍服的林夜淮很恭敬,這會兒,那人乾脆直接變成了一副狗腿的樣子。

    收完注後去而復返,竟然給他們端上了一盆切好的蘋果。

    大災變過後的土壤相當貧瘠,氣候環境多變,外加感染不死病毒後進化的老鼠害蟲,農業遭受到的衝擊是不可想象的。

    果蔬都是人類溫室裏培育出來的奢侈品,那價格對於普通人而言,非常昂貴。

    當然,一顆蘋果的價值遠遠抵不上一枚黑金幣。

    林夜淮將蘋果盤往沈雲錫的方向推了推,打趣道:“10克祕銀居然比不過一枚黑金幣,這裏的人真有意思。”

    沈雲錫毫不客氣吃了起來,看上去有些生氣。

    按照市場價,祕銀和帝國黑金幣的換算比例是一比一,他10克祕銀等同於10枚黑金幣。

    “不要生氣,這裏的人對祕銀的價值沒有概念,他們覺得你給的那一小粒太少了。”

    沈雲錫惡狠狠地咬碎了蘋果,但凡他身上還有點錢,都不至於把祕銀抵出去。

    送來的蘋果比沈雲錫想象中的品質要好一些,當酸甜的蘋果汁流淌在舌尖時,沈雲錫的臉色才稍稍緩和了些。

    林夜淮把沈雲錫喫東西的樣子用眼睛記錄了下來,他單手托腮,道:“這蘋果應該來自西部中轉站。”

    中轉站其實就是一個巨型車站,是人類基於時代背景所建造的大型人類城市。

    在這個動盪不安的年代,只有帝國建造的中轉站之城,才勉強稱得上安全。

    因爲中轉站有大量的物資和安定的環境,在人類強者的駐守下,那些感染了不死病毒後的生物便無法突破城市的防線。

    普通的村落在荒原上根本就存續不了,幾乎只需要幾個晚上,就會被那些野外的不死生物蠶食乾淨。

    哪怕是沈雲錫曾經待過的那個小鎮,都是有獵人保護的,可惜在面對“深紅潮汐”這樣的不死生物時,依舊不堪一擊。

    響尾蛇作爲西部最大貧民窟裏的地頭蛇,去西部中轉站買點蘋果,還是綽綽有餘的。

    沈雲錫塞了兩塊便停下了動作,他擡起眼,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林業淮,問:“你到底想幹什麼?”

    林夜淮:“我只是單純想和你打個賭。”

    沈雲錫直覺不妙。

    “我沒有理由和你打賭。”

    林夜淮肯定地說道:“不,你有。”

    格鬥場內,兩名身材高大的男人扛着鐵鉤,隔空把場內的籠子打開。

    伴隨着阻礙的消失,場內的爆點一觸即發!

    囊腫灰鼠幾乎是撞着鐵籠爬出來的,猩紅的眼睛緊緊盯着前方的食人蚓,在籠子門剛提上去的那一瞬,便衝了出去,朝着食人蚓張開了佈滿尖牙的大口。

    主持人激動地握緊了話筒,用最簡單的描述解說着激烈的戰況。

    “看吶看吶!我們的藍方選手衝上去了,它的動作是多麼的兇猛,尖銳的長獠牙一定能輕易地扎破紅方選手的表皮吧!”

    囊腫灰鼠的口水帶有腐蝕性,之前關它的籠子已經被腐蝕得坑坑窪窪了,現在遇到食人蚓,囊腫灰鼠的唾液幾乎剛滴到食人蚓的身體上,就發出了“滋滋”的冒煙聲。

    “嘶——!”

    一直消極怠工盤在籠子裏的食人蚓,發出了慘烈的悲鳴,食人蚓的聲音衆人明明沒有聽見,卻覺得耳朵裏“嗡嗡嗡”地難受。

    它就像是徹底活過來了一樣,龐大的身體在籠子裏不斷掙扎扭動,腦袋一甩便把囊腫灰鼠甩了出去,隨後從籠子裏蠕動到了場地外。

    林夜淮順着沈雲錫的目光望去,隨後意有所指地說道:“你有理由,不妨先聽聽我的內容,萬一你對賭注感興趣呢?”

    沈雲錫示意他繼續。

    林夜淮:“就賭紅方和藍方,哪一邊會贏,如果我輸了,就支付你100枚黑金幣,怎麼樣?”

    沈雲錫的預感成真了,他確實對這個提議非常感興趣。

    林夜淮繼續鼓動:“我知道你缺錢,帝國正規的拿錢渠道都要覈實身份,你無法前往正規交易所兌現。

    如果是黑市的話你確實無所顧忌,但是這附近並沒有適合黑市生存的大型城市。

    所以,你來到了響尾蛇。”

    看着對方几乎得逞的笑容,沈雲錫繃緊了嘴角,半晌,他問:“如果我輸了呢?”

    沈雲錫的話幾乎已經等同答應了,但是沈雲錫總有一種自己彷彿已經掉進了陷阱的錯覺。

    林夜淮:“不用擔心,你輸了的話,只需要動動嘴皮子就行了。”

    就在兩人短短的幾句話之間,場內的局勢已經進行到了新一輪的僵持。

    食人蚓喜歡潮溼的地下和沼澤,格鬥場的黃沙地對它極其不利,而囊腫灰鼠卻恰恰相反,在任何環境下都有着極強的適應性。

    因此爬出籠子後的食人蚓並沒有佔據上風,反而又被囊腫灰鼠咬下了好幾塊肉。

    食人蚓的表皮堅硬,但身體內部柔軟,身上的裂口一旦被撕開,黃綠色的血水便混合着看不出形狀的臟器流了一地。

    一股腥臭的味道從格鬥場飄到二層的觀衆席上,離得近的人都忍不住捂住了口鼻。

    然而場內兩隻生物的戰況越激烈,這羣無知的人便越興奮。

    響尾蛇的做法,其實是犯法的。

    先不說響尾蛇本就性質惡劣的遊戲規則,將鬥毆、賭博與詐騙都融合進了他們的萬花筒裏,涉及不死生物的“表演”,更是挑戰着文明社會的底線。

    禁止在人類居住區及附近飼養不死生物。

    禁止窩藏來歷不明的不死生物。

    這不單單爲了平民的安全,更是爲了所有其餘人的安全。

    哪怕是一隻感染了不死病毒的蟑螂,都要在第一時間消滅。

    經過近千年的試煉,人類已經明白一個道理——絕對不能對不死生物保有慈悲。

    感染了不死病毒的生物,會喪失理性,變成只知道殺戮與吞噬的行屍走肉,人類在它們眼裏,只是食物而已。

    有關不死生物的條例,都是帝國明令禁止的鐵則,這些從未見過真正高等級不死生物的人,根本就不明白,真正的不死生物有多恐怖。

    否則,人類的領地就不會退縮到現在的樣子。

    響尾蛇的所作所爲,簡直就是膽大包天,這可能便是距離帝國遠所帶給他們的有恃無恐。

    昔日讓人恐懼的生物被關在籠子裏讓人消遣,能極大地滿足這些膽小鬼的虛榮心。

    響尾蛇正是爲此,不惜冒險將弱小的不死生物納入他們的業務範圍內。

    沈雲錫看見場中的一幕幕,皺起了眉頭。

    “怎麼動嘴皮子?”

    他問。

    林夜淮捻了捻手指,將手套上的灰塵抖落,道:“如果你輸了,便回答我一個問題。”

    沈雲錫遲疑了半秒,便應聲道:“好。”

    林夜淮打了個響指,一名身穿帝國軍服的年輕人便從貴賓席入口處走了進來。

    “報告長官!第七編隊已部署完畢,隨時可以下令查封非法賭場。”

    “不急,先拿100枚黑金幣給我。”

    聞言,那名那名帝國軍從身後的包裹裏取出了一隻小牛皮袋擱置在木桌上。

    林夜淮單手按住裝滿黑金幣的袋子,低聲道:“那麼,遊戲開始。”

    ……

    這一場,他們都各自下了注,沈雲錫押的是藍方的囊腫灰鼠,而林夜淮則是紅方的食人蚓。

    正常情況下,囊腫灰鼠根本就不是食人蚓的對手,因爲這兩者不是一個層級的物種。

    但現在,兩邊的狀態都不太好,食人蚓偏偏還是一條處在幼年期的寶寶,因此結果變得撲朔迷離了起來。

    “爲什麼選老鼠?”

    林業淮問。

    沈雲錫:“蚯蚓缺水,快死了。”

    場地內的情況也確實如此,生活在潮溼環境的食人蚓早就在顛簸的運送環境中耗盡了力氣。

    作爲最低等的不死生物,食人蚓是非常容易殺死的。

    而囊腫灰鼠雖然弱小,但生命力頑強,哪怕是肚子上破開了一個大洞,半截身體被壓扁,都不會立即死去。

    因此這一次,沈雲錫押藍方的囊腫灰鼠贏。

    “哇哦!”

    突然間,場內的局勢發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變化。

    伴隨着主持人和觀衆的驚呼,沈雲錫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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