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ta?”

    孟盛夏聽說過有一些omega因爲激素分泌水平異常的問題,直到一定階段纔會“體現”出原本的第二性別。但他一點兒也沒想過,這種稀少的案例會出現在他的現實生活裏。

    牧周文在他的身邊坐了下來,孟盛夏想挪開卻覺得有點做作,只能老實地坐直了。他看到牧周文苦澀地笑了笑應到:“哥哥那時候都快成年了,所以我們都很意外。”

    以beta的身份活了前十七年,突然掉入omega的世界裏,孟盛夏代入自己思考了一下,覺得換作自己肯定接受不了那樣的變化:“這……”他回想起嚴恩從確定性別到目前的生活,心裏不免生出了共情,“確實很辛苦。”

    “對了,”他忽然想起牧周文說到的復讀的問題,開口問到,“你哥哥是因爲這個緣故復讀的嗎?”

    “是。”牧周文回答得也很乾脆,“哥哥他,其實不太能接受……我能看得出來。但他從來沒有在我們面前表現過不滿。”

    如果不是牧周文把這個事實講出來,他自認無法察覺這一點。畢竟牧周語表現出來的形象,實在太過於符合社會默認的omega的模板。孟盛夏嘆了口氣沒有說些什麼,他是個alpha,在這個問題上不論表達什麼樣的觀點,說不定都只是一種源於身份帶來的傲慢;他永遠無法體會那種生活,所謂設身處地的感嘆不過是一種憐憫。這兩兄弟都不是需要他同情的性子,於是他也不再追問了,而是問起了更加實際的問題:“你明天有課嗎?”

    “新年有假期。”

    “你要回家嗎?”

    牧周文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搖頭到:“我會把票退了的。”

    孟盛夏心裏有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但他知道不能那麼自私,還是裝作關心地勸說到:“不回去嗎?我想你家裏人應該很想你。”

    “本來打算早上打早走的。”

    “……抱歉。”

    “學長,你不是說不要老是說對不起嗎?”牧周文拍拍他的肩膀,“我會留下來陪你的。”

    “……我說,你是不是把我當女朋友對待啊?”孟盛夏終於回過味來,他總覺得今晚的牧周文有些體貼得異乎尋常,這下終於找到了源頭,“有能夠把你抱起來的女朋友嗎?”他挑眉問到,牧周文的眼神卻真的因爲他的說辭有些偏移了:“這個問題……”

    “你真的跑去看那些戀愛課程了?”

    這句話才一出口,牧周文臉上的表情就變化得很精彩,孟盛夏乘勝追擊到:“所以今天你這麼做也是書上教的?”他帶着笑調侃道,儘量讓這樣的詢問聽上去像是一個無關緊要的玩笑。可他不能欺騙自己,如果對方對他的好是對於那些戀愛經驗的模仿,那麼他心裏雖然感動,也會有些不是滋味的。

    “我……”

    孟盛夏嘆了口氣,他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把這個話題轉過去,就看見對方先臉紅了,語調有些急促地辯解道:“我有看,但是——”

    “但是?”

    “學長,”牧周文深深呼吸,然後沉聲說到,“我不太明白戀愛這種感情,也不知道該怎麼做。”

    “不用想太多,我不是責怪你的意思。”孟盛夏十分感動對方願意爲他這麼做,只是他知道牧周文越是做出了超出他預料的舉動,他越是會因爲對方在某些問題上沒有達到他的預期感到沮喪,也許人的本性就是貪得無厭。但他也明白他們相處時間的時間如此短暫,要讓習慣了理性的對方不理性,怎麼說都太強人所難,“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不要太拘束了。”

    “學長,其實我很感謝你。我喜歡他這件事,如果不是你,也許我永遠不會承認。”

    “啊?”牧周文去掉了對於牧周語的稱謂,這讓孟盛夏有點意外,他花了一點時間才反應過來牧周文在說什麼。

    “我一直都喜歡他,習慣了這種‘喜歡’的過程。所以,”牧周文停頓了一會兒,深深吸了一口氣。但他認真的眼神還是讓孟盛夏也繃緊了神經,“學長,你對我的喜歡……讓我有點害怕。”

    “溺水”,孟盛夏忽然想起牧周文在喝醉的那晚做出的比喻。對於一個擅長游泳的人來說,在自己熟悉的領域出現差錯,也許比不擅長的人還要記憶深刻吧:“害怕?”

    “我嘗試去看那些分享的內容,那些經驗……但我還是不知道你會做些什麼,也不知道如果你做了我預料之外的事情,我應該怎麼迴應你。”

    牧周文的臉上顯然有點沮喪,他似乎是認真地在思考怎麼樣才能做到完美,孟盛夏沒忍住爲他這種執着笑了一下:“沒關係啊,你又不是在上課,難道還想拿一百分嗎?”

    只是調侃,牧周文卻真的點了點頭,孟盛夏反而有點不知道該接什麼話。他從前在戀愛中沒有太深刻地思考過許多事項,很多時候是隨着性子來,現在只能以自己的角度講出自己的看法:“人不可能沒有瑕疵,感情也是。”

    “我害怕讓你對我的期待落空。”

    牧周文的話很簡單,孟盛夏卻聽得有點怦然心動,他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撫摸對方的臉龐:“你是不是……”你是不是有點喜歡上我了?他沒有說完這句話,而是凝視着牧周文的臉龐,觀察着對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

    牧周文的表情有一些恍惚,他微張着嘴脣好像要說些什麼,可孟盛夏等了很久,也沒有等來對方的回覆。於是他閉上眼,將牧周文的話用輕柔的吻封緘。

    他們的吻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孟盛夏就狠心主動結束了這樣的親暱。

    “我的脾氣不是太好,上頭就喜歡惹事。如果你覺得不開心了,就直接和我說,我能改的一定改。”

    他第一次這麼認真地和自己的戀愛對象這麼表態,越說越有點難爲情,但牧周文卻似乎沒聽見他在說些什麼。直到孟盛夏在他面前伸手晃了晃,他才緩過神來,紅着臉應到:“我不覺得學長脾氣不好啊。”

    “我……唉,”你不要把我想得太好了,這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怎麼和對方實話實說那麼難呢,這點面子就這麼拉不下?孟盛夏糾結了一會兒,還是實話實說到,“我犯渾的時候,我家沒一個人能受得了的。”

    “可是……”

    “就像……就像今天這樣。我有時候暴躁起來,我自己控制不了。”不論是孟依斐或者嚴恩,雖然並非時時有意爲之,在親密關係裏他總是容易傷害他們。

    “但你今天控制住了。”

    可是以後未必,孟盛夏下意識想這麼說。但他看着牧周文醺然的神色,又轉了個彎,讓話題變得輕鬆一些,而不是染上未來這樣沉重的色彩:“你……剛剛那個,”孟盛夏點了一下自己的下脣示意到,“這麼不適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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