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雲艮看到秦柏木拉着老黃牛在小溪裏，正在一點點的給老黃牛洗着身上。
看着照顧得無微不至的勁兒，秦雲艮就更加納悶了，不由得湊上去，問道：“爸，您怎麼還沒回去哪？”
“慌什麼！”秦柏木一邊給老黃牛擦着身上，一邊說道：“牛最容易招惹一些蒼蠅牛虻這類的，如果不洗乾淨，身上會很難受的。”
秦雲艮有些無語。
他覺得，自己老爹買這頭牛回來，是來當大爺的。
喫不能喫，幹活又不能幹，也不能生小牛，還這麼好生伺候着，簡直就是牛生巔峯啊！
秦雲艮無奈，就在一旁等着。
終於，秦柏木算是把牛給清洗乾淨了，把繩子遞給秦雲艮，讓秦雲艮拉着，“拉上岸去！”
秦雲艮老老實實，聽話照做，將老牛給拉了上去。
等把牛拉上來以後，秦柏木也從小溪裏爬出來，笑呵呵地打量着老黃牛，圍着老黃牛轉了一圈，確定身上被清洗乾淨了以後，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點了點頭，對秦雲艮擺手道：“走！回去吧！”
秦雲艮在前面牽着老黃牛，大黃走在前面，秦柏木跟在後面。
隨着老黃牛的走動，掛在老黃牛脖子上的銅鈴，發出清脆的叮叮咚咚的聲音，很是悅耳。
秦雲艮覺得，這聲音格外的熟悉。
似乎在很小的時候，就聽過這種聲音。
他看了看老黃牛脖子上掛着的那個古樸的老銅鈴，忍不住問道：“爸，這銅鈴是哪來的？”
他很確定，之前老黃牛脖子上是沒銅鈴的。
並且，這銅鈴看起來也有些年頭了。
用來掛銅鈴的藍色布條，看起來也有些年頭了，就是那種老式的藍色棉衣的外面的布料，撕成條用針線縫在一起，倒也是結實。
以前的棉襖棉衣都是自己用棉花做出來的，所以樣式款式都差不多，布料基本上也都是一樣。
這藍色的布料，對於秦雲艮來說，也是非常熟悉的。
“你沒印象嗎？”秦柏木看了一眼秦雲艮，說道：“小時候還在你脖子裏掛過呢。”
“什麼在我脖子裏掛過！”秦雲艮一陣瞪眼。
這玩意兒就是牛鈴鐺，專門掛在牛脖子裏的，怎麼可能掛在自己脖子裏？
秦柏木看了一眼秦雲艮，搖頭道：“你應該是不記得了，那時候你還小。”
秦雲艮從秦柏木的語氣中，察覺到了一絲緬懷和傷感，充滿了回憶的味道，不由地問道：“爸，說說，啥時候的事兒。”
秦柏木嘆息一聲，眼睛裏流露出一絲緬懷。
“之前，在我還小的時候，家裏就養過一頭黃牛。”
“也就是因爲這頭黃牛，幫助家裏幹了很多農活，我們也得以輕鬆很多。”
“後來啊……發生過很多事兒，比如集中生產的時候，牛被收走過。”
“那時候，一頭牛比現在的一輛小轎車還珍貴呢，甚至可以說，比人民還珍貴！大家都盯着呢，雖然經歷了很多，但大黃牛還是咱家的。”
“後來分家，這頭牛也分到了咱們家。”
“一直到你出生，這頭牛在家裏都是任勞任怨，盡心盡責。”
“那次的雨下的是真大啊！山上的泥水像是江水倒灌一樣地往下流淌，能把人都給衝到了！但好在有大黃牛，就這樣，我牽着大黃牛，你跟你媽坐在牛背上，一步步地去的鎮子上。”
“到了鎮子上，打了針，你纔算好轉過來。”
“要不是那頭老黃牛，你估計命都沒了！”
秦雲艮聽了，心中一陣感慨。
他沒想到，自己的命，竟然是一頭牛給救回來的。
“可是，沒多久啊！牛老了，又因爲過度勞累，一病不起。沒兩天……就死了！”
“當時我想把他拉出去埋了，畢竟爲咱們老秦家辛辛苦苦勞作了一輩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怎麼也得讓他死後得個安穩，得以入土。”
“可是……那時候家裏窮，又加上洪災剛過，被你大伯他們拉到鎮子上賣了，換了一筆錢。”
“說起這個事兒，我心中始終有愧。”
“大黃牛從小就是我放養的，後來也是跟着我，所以我對大黃牛有很深厚的感情。”
“在大黃牛死後，我一直想再養一隻。但是，牛實在是太貴了，小牛犢子也不便宜。”
“咱們村有一隻小黃牛，我非常喜歡，想要買，就一直沒錢。”
“後來，這個頭牛長大了，我還借來給咱們家耕過地。當時，你還騎在牛背上，幫我揮鞭子呢！”
“那頭牛，也就是現在這頭老黃牛。”
“我知道，他不能再幹活了，賣出去也不值錢，更不能生小牛了。可是……他辛辛苦苦勞作了一輩子，也幫過咱們家不少忙。咱們家現在有能力了，養他幾年，讓他壽終正寢吧！”
說着，秦柏木伸手在大黃牛身上拍了拍。
“哞~”大黃牛似乎聽懂了秦柏木的意思，擡頭叫了一聲。
秦雲艮看向大黃牛，看到大黃牛的眼角有一行淚水滑落。
看來，動物也是有靈性的啊！
特別是這種跟人類長期打交道的動物。
他聽得出來，自己的父親對當年大黃牛死後被賣掉的事情耿耿於懷。
現在，他將這份情懷放在了這頭大黃牛身上。
希望，可以在這頭大黃牛身上，彌補當年的遺憾。
他明白，對於農村人來說，一頭牛意味着什麼。也明白，一頭牛爲一個家庭付出的有多少，這是他們應得的。
秦雲艮點頭，說道：“那既然這樣，您就好好養着他，辛勞了一輩子，也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
秦柏木點了點頭，說道：“我看他牛蹄子有點問題，我中午找個人過來給他修修牛蹄子。”
“修牛蹄子？”秦雲艮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明白了。
不管是牛還是馬亦或是驢子，他們有蹄子的動物，都會不斷生長角質，需要進行修剪的。
不過，這可不用找別人了。
給馬兒修蹄子，他可是會的。
“爸！不用找別人了，修蹄子，我會啊！”秦雲艮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