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鶴應了聲,連忙放下抹布走了出去,“葉公子找我有何事?”
葉章崇有些窘迫:“章崇有一事想求小鶴姑娘幫忙。”
小鶴受寵若驚,連忙道:“葉公子言重了,有什麼需要我的,您儘管開口。”
葉章崇道:“實不相瞞,昨日我收到信件,說是家父病情加重,一直盼着我能將妹妹帶回去,與父親見上一面。可眼下情況如何,小鶴姑娘是比誰都清楚的。”
小鶴安慰道:“葉公子別急,我們小姐不是鐵石心腸,她只是有道坎兒過不去罷了,再給她些時日,她定會想通的。”
葉章崇苦笑:“我何嘗不知這個道理?只是我可以等,家父卻等不得了。”
“葉公子想讓我做什麼?”
葉章崇道:“姑娘放心,章崇不會讓姑娘爲難,我想以喬喬的名義寫封信給家父,即便一時見不了面,也可略微安慰他老人家。”
“只是聽聞喬喬的書法是由顧老寨主親自傳授,字跡俊秀瀟灑,與常人不同,家父對顧老寨主的筆跡極爲熟悉,我若是隨便寫了被家父識出,豈不是好心做壞事?”
“那葉公子是想?”
“章崇想讓姑娘幫忙尋些喬喬曾經的書法習字,我好看着臨摹,以求以假亂真。”
小鶴道:“這有何難,公子且等着,我這就去找。”
說着便小跑着去了書房,不多時便抱着三四本字帖回來了。
“這裏是小姐前些日子的練字帖,以及抄寫的錦句佳章,公子可拿回去參照。”
葉章崇如獲至寶,笑道:“多謝姑娘了,過兩日我定當歸還,只是此事涉及到我父親,喬喬不喜他,我不想惹她不快,還希望姑娘幫我隱瞞此事。”
小鶴嗐了一聲:“公子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她當然是站在小姐這邊,但葉公子是個善良孝順的好人,他如此費盡周折只是爲了讓病重的父親開心,而她只是出借幾本字帖,過兩日便還回來了,神不知鬼不覺,又能成人之美。
這之後小鶴的心情都極佳,哼着小曲兒打掃完了臥房與書房,剛坐下歇一歇,便聽到小姐與小小姐的笑聲從門口傳來。
她騰地起身迎接,就見連公子拎着些鮮肉、菜蔬、木炭進來了。
“小鶴擡張小桌兒出來,晚上咱們烤肉喫。”
天氣晴朗,金風徐徐,帶來些許涼意。聽說要烤肉喫,小鶴登時來了精神,與小魚一道收拾出桌兒凳兒,又找出鐵爐、鐵叉、鐵絲蒙來,與廚娘一起收拾了鹿肉菜蔬。
不多時整治妥當,串在鐵叉上,炭火燒得旺旺的,烤將起來。
此時金烏西懸,暮色將至,怕起風涼到音音,顧喬讓人在四周掛起了屏障,衆人圍坐在爐子邊,一邊烤肉一邊燙了熱酒,笑語不斷,極爲逍遙快活。
音音雖不再那麼挑食,但卻不太愛喫肉,連老太便進廚房給她燉了碗香噴噴的雞湯蛋羹,哄着她用了好些。
音音靠坐在連老太懷裏,肉乎乎的小手揉了揉眼睛,“婆婆,我困了。”
“寶寶乖,婆婆這就帶你去睡覺覺。”
見她老人家雖滿頭銀髮,但身子骨卻極爲硬朗,抱着音音行走也毫不喫力,顧喬不禁有些喫驚,但轉念一想,她老人家也是妖,妖與凡人自然不能一概而論。
不禁又想起,話本上寫的妖族大多長壽,動輒成百上千年,而凡人則最多百年壽命,顧喬心下微微黯然,她與連斐人妖殊途,將來她化作塵土時,他想必還是年華大好的翩翩佳公子罷?
如此一想,便對面前滋滋作響的炙肉失了興趣。
連斐將燙好的茉莉花酒遞到顧喬手邊,見她眼睫低垂,神情有些低落,連忙問道:“喬喬怎麼了?可是哪裏被炭火燎到了?”
顧喬擡起眼看着他,搖了搖頭:“無事,只是有些喫撐了。”
“那我陪你去外面走走,權當消消食?”
連斐先去屋裏取了件披風,爾後牽起顧喬的手往外走去。
吩咐小鶴:“你們慢慢喫,之後收拾完就自行去睡,不用等我們。”
小鶴與小魚對視一眼,笑道:“多謝姑爺。”
自那日撞見連斐從顧喬房中走出,兩個丫頭便打趣連斐,稱呼他爲“姑爺”,顧喬聽到了也只是紅着臉笑罵一句,並未多加苛責,於是兩人真真便喚連斐爲“姑爺”了。
出了院門,小徑上相隔不遠便燃着一盞風燈,燭火在風罩中幽幽跳動,映出蜿蜒綿長的山道。
連斐給顧喬繫上披風,兩人手牽着手並肩走在路上,夜色寂靜,山林中偶爾傳出的蟲鳴鳥叫便愈發清晰,時不時地還能聽到兩聲駭人的狼嚎。
不知是想到什麼,顧喬忽地一笑,轉過頭看向連斐:“阿斐可有什麼親朋好友?”
連斐道:“親人的話,其實還有一個舅舅,但是他常年行蹤不定,我上一次見他還是在一百多年前。”
顧喬:“……一百多年前……”
沒注意到她眼裏的黯然,連斐笑道:“他性子太野,一大把年紀了卻遲遲未成家,起先外婆還會時不時地在我耳邊唸叨,日子久了,她老人家也權當沒這個兒子,撒開手不管他了。”
“我倒是有個關係極好的朋友,名喚桑塵,他除了有些過於活潑外,整體上也是個好人,有機會我介紹你們認識。”
顧喬笑了笑:“好啊,阿斐的朋友肯定十分有趣。”
連斐卻眨了眨眼,低頭靠近她,飛速地在她脣上啄吻一記:“喬喬要記住,最有趣的那個人是我。”
顧喬怔了一下,踮起腳圈住他的脖頸,整個人都貼進他懷裏,低聲叫他:“阿斐。”
嗓音嬌柔,蘊含無限不可明說的情意。
連斐脣角忍不住上揚:“喬喬是怎麼了?”
他掌心貼在她額上,笑意更濃:“有點子燙,難不成是發燒了?”
不知是有意無意,他倒數第二個字的發音有些不清,倒像是在說另一個讓人臉紅的字。
似是被他的話所蠱惑,氣息拂在他精緻的鎖骨上,顧喬只覺耳根都不可控制地熱了起來。
往常都是他主動,這次鬼使神差地,顧喬仰起下頜,將朱脣貼上了他的喉骨。
溼紅的舌尖探出,怯生生地舔了一下又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