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過去的事毫無記憶,滿眼天真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見連斐生得高大英俊性子體貼,連老太慈眉善目極爲親和,那個名叫桑塵的少年雖有些淘氣,卻也是極好相處的人。
不知過去在哪裏,再加上身上的傷尚未完全痊癒,她便只好留在這裏。
春日萬物繁盛,天氣晴朗時,她便會與連斐一道去山谷賞花,去溪裏捉魚,偶爾會隨着他一道設下陷阱,捕捉一些野雞野兔。
日子悠閒自在,但顧喬卻發現一點奇怪的地方——連斐整日裏都陪着她玩耍,從未見過他忙於生計,抑或是與外界的人有過什麼接觸。
難不成當真是隱居於此的大富之家?
雖有疑惑,顧喬並未問出口,對着一個長得好看,待你又極爲細心真摯的少年,委實說不出這種猜疑的話。
況且,她也並什麼好圖的——若是覬覦她的美色,那自她甦醒後的一個多月,連斐也從未越雷池半步。
他並不是壞人。
少年雖膚色微黑,但眉眼間滿是英氣,黑眸明亮如星子,薄脣微彎,總是笑吟吟的,彷彿有着無窮的精力與熱情,正滿眼期待地看着她。
“喬喬,我剛剛抓到了一隻長耳白兔,圓滾滾的,你要不要摸一摸?”
顧喬心口微跳:“好啊。”
在見到那隻毛茸茸的白色長耳兔時,她呼吸不禁急促幾分,忍不住將它抱進懷裏揉了揉,兩眼晶亮:“好可愛呀!”
眼睛紅紅的,耳朵又長又軟,兔毛蓬鬆而柔軟,看得她心口酥軟一片,愛不釋手。
連斐本來是想討她歡心,但是沒想到,她會對這隻破兔子如此喜愛……連眼神都不再分給他一個。
他心裏微酸,面上不禁流露了出來:“喬喬很喜歡兔子麼?”
顧喬點了點頭:“喜歡呀,毛茸茸的多可愛呀。”
連斐抿了抿脣:“如果不是兔子……也很毛茸茸,喬喬會喜歡麼?”
“唔,應該會吧,阿斐還有別的東西要給我看?”
連斐黑眸凝視着她,咳了咳:“我倒是有一件傳家寶,不知喬喬有沒有興趣?”
“什麼什麼?”顧喬兩眼放光,“在哪裏呀,快讓我瞧瞧。”
“待天黑之後,你到我房裏來,我便拿給你看。”
顧喬略微遲疑:“天黑之後,你房裏?”
她只猶豫了一瞬間,便答應道:“好,屆時我去找你。”
暮色四合,顧喬緊張又期待地來到了連斐的房間,也是一方山洞,裝飾素樸,只有一牀一桌一衣架,別說盛放傳家寶的錦盒,連個櫃子都沒有。
顧喬不禁有些疑惑:說好的給她看傳家寶呢?怎麼阿斐的人影兒也不曾看見?
就在她立在房中一臉茫然時,少年低沉微沙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喬喬,我在這裏。”
顧喬下意識地回過頭,在看清眼前的情景時,登時愣住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
阿斐……怎麼會長出毛茸茸的耳朵與蓬鬆的大尾巴?
高大的少年朝她走過來,顧喬目瞪口呆,一時忘記了反應,直到他與她只隔着不到一掌的距離時,她才驀地回過神來——
“阿斐!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連斐薄脣微勾,笑道:“若我說我不是人,喬喬會害怕麼?”
“不是人……那是什麼?”顧喬嘴巴微張,喃喃道,“鬼?”
連斐低笑一聲:“我是妖。”
他慢條斯理地將毛茸茸的白尾巴繞到她面前,明晃晃地勾引着她。
“我是一隻狼妖,我的尾巴與耳朵比那隻兔子的好摸多了,喬喬不試試麼?”
顧喬從未感受到如此劇烈的拉扯。
一方面刻在骨子裏的下意識告訴她,妖是邪惡且危險的存在,她應當儘快遠離,可另一方面,她又忍不住想靠近近在咫尺的蓬鬆大尾巴。
啊……白絨絨的,看着便極爲好摸。
她糾結片刻,精緻的眉微微蹙起,最終還是抵不過內心深處的渴望,顫巍巍地伸出手探了過去。
柔軟,如雛鳥羽毛一般細柔。
她情不自禁地撫摸起來,一時間忘記了眼前的少年是個狼妖的事實。
直到她過足了手癮,顧喬才意識到自己方纔的舉動有些不妥——人妖有別不說,還有男女授受不親呢……她如此肆無忌憚地摸他的尾巴,未免過於隨便了些。
可連斐卻笑着問:“喬喬想要摸摸我的耳朵麼?”
顧喬沒出息地吞嚥了一下口水,小聲道:“可以麼?”
少年脣角的笑意更濃:“當然可以。”
顧喬忍了忍,足尖微微踮起,面前高大的少年卻忽地矮了一頭,她怔了怔,這纔看到原是他爲了方便她摸,自行岔開了腿。
唔……人家都如此主動地邀約了,她怎麼着都要表現地熱情歡欣一些罷?
原本以爲可能要稍作佯裝,顧喬卻沒想到,她骨子裏對這些毛茸茸當真沒有抵抗力,手指揉搓着他軟乎乎的獸耳,親眼瞧着他的耳尖越來越紅,心底升騰起一股興奮又濃烈的愉悅感。
更糟的是,除了心跳加快,一股酥麻的熱意自足心蔓延至全身,顧喬不禁臉色微紅,有種難言而隱祕的羞恥。
雖不知她心中所想,但連斐見她紅了臉,兩人捱得極近,呼吸相聞,他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她的氣息吹拂在臉上,淡淡的幽香瀰漫,氣氛委實有些旖旎惑人……
凸起的喉骨下意識地滾了一下,少年修長脖頸上的青筋越發清晰。
氣息微沉,連斐雙眸中不禁泛起一層黑霧,他定定地看着少女姣好的面容,目光不自覺落在那兩片豐潤殷紅的脣瓣上。
如櫻桃一般,紅潤可愛。
不知品嚐起來是何種味道?
“阿斐你聞到什麼味道了嗎?”
少女的聲音忽地打斷他的思緒,連斐臉色通紅,忙別開眼,道:“沒啊,喬喬聞到了什麼?”
顧喬嗅了嗅:“好像是薔薇的香氣,是你房中點的薰香麼?”她四目望去,卻並未發現薰香爐。
連斐垂眸看了眼下衫,以手不經意地遮掩,道:“興許是喬喬聞錯了罷,外面開了許多花兒,有香味兒飄進來也不足爲奇。”
“說得也是。”
顧喬依依不捨地鬆開了他的獸耳,往後退了一步,一本正經地打量着他,半晌之後,道:“真奇怪,明知你是狼妖,我怎麼一點兒也不怕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