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大腦在計算另外一組數字，無數的公式在大腦中翻來覆去地滾動。有些公式只出現過一次，有些公式卻重複地出現。
那個答案即將被算出來的時候，突然門被推開，發出顯着的提醒聲音，打斷他的腦內計算。
朱博士的眼睛一瞪，就想開罵，明明都說在做實驗的時候任何人都不準打擾他，怎麼還有人闖進來。
他眼珠子剛瞪好，看到急匆匆過來的張德秀，什麼都吞回去了。
這座重新煥發生機的052號基地的主事人大領導便是張德秀和舞素晶兩夫妻，換句話說，人家是他的大老闆。朱博士本領雖大，但沒什麼固執的毛病，很容易把脾氣收起來。
“二首領，出什麼事情了？”朱博士問道。
“沒事，就是想和你聊聊。”意識到自己表現的過於急切，張德秀整理了下衣服，努力讓自己心平氣和，“是這樣的，朱博士，我遇到一個比較奇怪的問題。想着或許你這裏能有個答案，就朝你這來了。”
“很奇怪的問題？是基地的安全問題嗎？”朱博士臉色肅目道。
張德秀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搖搖頭：“是其它問題。和基因沒關係，是我偶然想到的一個純技術上的理論性問題。”
他現在也冷靜下來，耐心地組織自己的語句：“朱博士，我們做一個假設。”張德秀做了個手勢，“假如我們宇宙裏唯一的文明，有其它的智慧生命，我們是不是可以發射一種通用的信息，向全宇宙廣播我們的存在、我們的座標位置。只要技術水平在標準以上，就能夠解讀那樣的信息。”
“很有意思，這完全有可能。”朱博士只愣了一下，很快想明白其中的意思，“廣播全宇宙，技術上並沒有難度，這真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想法。如果我們廣播黑星的位置，說不定會有更高級的文明來拯救我們。二首領，你的思路絕了，爲什麼我們好幾代人都沒想過類似的辦法！”
張德秀壓低聲音，輕聲道：“朱博士，你好好想想。如果我們進行廣播，真的會有善意的人文明過來幫助我們，而不是其它的更有可能嗎？”
朱博士也從這個想法的巧妙之處回過神來，認真思考其中的好處和弊端。
朱博士是黑星的高智商人才，張德秀只開了一個頭，他就把其它可能和其中最有可能的情況快速在大腦裏面光速過了一遍。
“其它文明最有可能最安全的做法是嘗試對我們進行遠程定點抹殺！”朱博士想通道理後，臉色迅速變的難看，“宇宙是如此廣闊，能量在我們之上的文明，絕對會有，這種行爲，其實並不聰明。”只是思路較爲新奇而已，朱博士的興奮一下子來了個斷懸式下跌。
張德秀不以爲意地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兩隻手互相握住，誠懇地道：“博士，我對這個話題相當有興趣，第一反應也是宇宙之間極可能存在着這種黑暗法則。想諮詢你一下，假如廣播之後，有沒有辦法避免被攻擊？”
他全身心進入那種狀態後，整個人就像是在發呆一樣。
但是，他的發呆也是五彩繽紛的顏色。周圍頻繁跳動一些張德秀都看不太懂的窗口，速度還賊快。
大概過了將近半小時，朱博士才緩緩擡起頭說話。
“文明的起源和維繫文明的基石是什麼？”他像是在和張德秀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你所假設的黑暗法則下誕生的文明是不是真的存在？”
“只要有可能，就無法避免‘存在’吧。”張德秀回答道。
朱博士溫和的笑道：“讓我們使用反證方法。假設黑暗法則真實存在，我們都承認它——所有文明之間互爲死敵。那麼也就意味着這個文明裏面的每個種族、每個國家之間也是要遵循這一準則的。這樣的結果則是，這些民族和國家之間要相互傾扎，相互消滅。”
他完全陷入自己的表達之中，沒有注意到張德秀臉上驚訝的表情。
“等級接近的文明之間相互傾軋非常慘烈。破壞永遠比建設要容易得多，熵增比熵減要容易得多，低等文明的破壞力很可能大於高等文明的防禦力和建設力。因此，這些相互傾軋的文明極大可能會受到重創，在這種巨大的奪利虧損的削弱下，這些文明要麼被毀滅，要麼是發展受到重創，那麼它們還會是最高等級的文明嗎？”
朱博士喝了口水：“我們得出結論，那些秉持着羣體奪利主義的文明，本來就喪失了向着更高維度進階的條件。”他的結論完全和江正德叫囂着的黑暗法則不一致。
“你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向宇宙廣播？或許有更高級的文明伸出援助之手！”張德秀問道。
朱博士點點頭，又搖搖頭，來回跺步。
“不好說，不管是黑暗法則還是宇宙擇善兩種對立的說法，都沒有足夠的數據支撐。”他惋惜道，“除非黑星馬上就要滅亡，否則，這種方法會導致什麼後果很難講。可惜了，如果正有一顆被廣播的星球，說不定通過觀察我能得到正確的方向。”
張德秀聽得心頭一跳，地星此時的情況不就完全符合嗎。通過地星的變化反饋，完全可以收集到最寶貴的真實數據。
他定了定神，表面上沒有任何變化。就着兩種結論爲中心，兩人持續接着聊了個把小時，他才告辭退去。
張德秀沒有在黑星耽擱，直接回到地星。
天空之城，張德秀讓陳青穎嘗試去邀請四大洲所有的國家首腦開一個最重要的會議。
“討論關於宇宙廣播的處理方法？”陳青穎驚訝地說道，“他們會參加嗎？”
“直接邀請的話確實不太妥當。”張德秀託着下巴，“聯繫世界聯合會吧，讓他們組織這次會議。所有人都對古文明留下來的黑暗法則說法有深刻的印象。想必現在都在害怕，都想抱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