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玖歌眼中漫上水光,閃動着點點碎芒,想要遮住眼底的羞澀,卻反而更顯得嬌羞起來。

    她躲開墨珄的視線,紅着臉小聲反駁,“纔不是撒嬌!我根本不會撒嬌!”

    她棠玖歌怎麼可能會向人撒嬌!?那是小女子的行爲!而她棠玖歌是強者!

    不過棠玖歌還是不禁回想剛纔在房間裏的事,確認自己有沒有撒嬌的嫌疑。

    剛纔在屋裏,墨珄說他們之間可以分擔一切痛苦,不用獨自忍耐。

    他站在她的身後,離得很近,幾乎就要貼上她的後背。

    聽到他的話,感受到他的溫度,她不自覺地就想起他還在學校的時候。

    她淬鍊很痛,痛到有時會忍不住到處亂撞亂抓,把自己弄傷,後來他便會跪坐着把她的上半身抱進懷裏,固定住她,輕聲叫她的名字,給她擦汗,告訴她不用咬牙硬忍,可以叫出來哭出來發泄出來。

    後來她慢慢地也能放開些了,實在太疼的時候會叫出聲,那時候他就會摟緊她。

    其實有時她會痛到覺得自己沒有力氣堅持下去了,但他的懷抱很堅實,那股力量似乎順着體溫傳了過來,她便覺得,她還能撐下去。

    但他走後一切又回去了。

    她總是撞得頭破血流,不小心抓傷自己。

    她苦苦堅持着,想着要變強,要進霜刃,要去找父母,咬着牙撐下來。

    每次淬鍊完她喫丹藥治癒外傷的時候便會想,如果有他抱着她,她就不會這樣了。

    而她現在又只能獨自忍耐一切。

    所以當墨珄說出那句話以後,她突然就覺得很委屈。

    如果一直都和當初一樣,她一個人承受一切,她不會覺得自己有什麼可難過的。

    但當有個人給過你那樣溫暖的理解和支持,然後又消失掉,那種落差感,讓她心裏異常酸澀。

    她當時賭氣的想,她說了又能怎樣,他又不能和以前一樣陪着她,連人都聯繫不上,最後還是要她自己來消化所有,還不如當他沒出現過,而他現在嘴裏卻還說着他可以幫她分擔,又鬆動她本來很堅固的不需要任何人來觸摸的外殼。

    她低着頭想着,許是太久沒有說話,墨珄把她的身子轉了過去。

    “怎麼哭了?”

    當他溫熱的指腹擦過她的臉頰,聽見他的話,她才發現自己居然在掉眼淚。

    她擡起頭,本就昏黑的環境裏眼睛被淚水佈滿一切變得更模糊不清了。

    她努力眨眼想看清楚,眼淚卻不停地往下流。

    她隱約看到他好看的眉眼微顰着,看着她的眼神裏帶着心疼,給她擦着眼淚。

    “別難過,有什麼事就告訴我,不要一個人忍着。實在不想說我也不會逼你了,我就在這裏陪你,等你哭夠。”

    他柔聲哄着她,她卻更覺得委屈了。就是因爲這樣,她纔會那麼想他,想到睡不着。

    然而她知道一切都不是他的錯,他對她很好,是她自己太矯情太依賴他了。

    她更沒有辦法把“想你想得睡不着”這樣的話說出口,只能抽噎着抹掉眼淚,朝他哭訴自己能說出口的難過。

    “淬鍊、淬鍊好疼,你走了以後,再也沒人抱住我了,我撞得頭疼,肩膀疼,哪裏都疼,還要自己喫丹藥療傷……”

    她記得他當時沉默了好一會兒沒說話,昏暗的光線下他的臉半明半暗,然後他捧着她的臉,拇指輕撫着她的臉頰,說着“對不起”。

    她一愣,他怎麼可以和她說對不起?他明明什麼錯都沒有,他有他的身不由己。

    她拿開了他的手,緩了一會兒才終於將堵在喉嚨裏的那團酸脹的氣體嚥了下去。.七

    “你沒有對不起我。我只是……只是……”只是了半天,她也說出不來,她滿腦子只有“只是想你”這四個字,找不出別的理由。

    但是墨珄沒有着急,沒有追問,他就那樣靜靜地看着她,等着她慢慢說出來。

    她一顆七上八下的心在他那樣溫和的注視下心跳也恢復規律。

    也不知道怎麼的,“我只是想要你抱抱我”這樣的話就脫口而出了。

    他只是愣了一下,沒有多說什麼,就將她抱進了懷裏。

    和以前一樣的懷抱,很暖,很堅實,讓她覺得很踏實。

    即使他們這麼久沒見,也沒有像她想得那樣變得疏離。

    她在他懷裏慢慢恢復了情緒,他也開始詢問她在學校的情況,直到她得意忘形說自己僅靠B8的戰力就把一個法系A2的虐得很慘……於是被他發現了她一直向他瞞報等級和淬鍊頻率,眼看他臉都黑了,周身氣息都冷得讓她不禁寒毛直豎,她趕緊推開他跑出了房間。

    棠玖歌回想完一切,覺得自己只是非常直白地將心裏的想法說了出來,這樣怎麼能算撒嬌呢?!

    “我沒撒嬌!”棠玖歌又強調了一遍,覺得強者顏面有損,氣呼呼地瞪了眼墨珄,隨後偏過頭不看他。

    墨珄“嗯”了一聲,很想去戳一下她鼓着的臉頰,但怕把她逗急了,只能收斂住笑意,十分正經地點了點頭,“你沒撒嬌,是我看錯了。”

    墨珄回想着女孩當時泛着淚光可憐又無辜的大眼,看向他的眸底滿是依賴,聲音嬌軟得連星鐵都能在她的餘音裏化爲一灘廢水,一邊說一邊還朝他小心翼翼地伸手靠過來。

    只要是個人都無法拒絕這樣的她。

    細細想來,她確實從不會刻意撒嬌或怎樣,但這種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嬌色,偏偏又嬌而不自知,連生氣的時候都讓人覺得可愛得想去蹂躪或逗弄她,才更讓人覺得可怕。

    他看着她毛茸茸的後腦勺,手指忍不住悄悄挑過一縷她的髮尾,眸子暗了暗。

    她面對別人時也會這樣嗎……

    ——

    兩個人回到KTV那個房間的時候,屋內的五個人坐得十分板正,正圍在一起嗑瓜子喫零食,七嘴八舌聊着最近的明星八卦,好像連他們進來都沒發現。

    只是墨珄覺得有些怪異,接着他注意到這裏連音樂都沒放。

    往常這些人去放鬆休息,就算不唱歌,但音樂也會一直放着。

    “怎麼把音樂停了?”

    墨珄的話一出口,屋內頓時一片寂靜。

    幾個人面面相覷。糟了,剛纔爲了偷聽得更清楚,就把音樂停了。

    俞白腦子轉得快,放下瓜子說道:“唱煩了,我們聊天音樂太響聽不清,就停了。”

    其他人跟着應和點頭,衛顧趕緊站了起來轉移注意力,“我們去玩狼人殺、劇本殺或者打桌球吧,走走走!”

    說着衛顧攬過墨珄的肩率先往外走,其他人跟在後面。

    一羣人一直玩到晚飯的時候棠玖歌該回學校才散場,墨珄本來想跟着棠玖歌一起回去,硬是被俞白他們扣住了。

    【怎麼着?你跟着回去是能跟小姑娘一塊睡還是怎麼?我們明天就滾蛋了,今天晚上跟我們住。】衛顧跟墨珄傳音,幾個男生攬着墨珄不讓他動。

    墨珄只覺得腦仁疼,和棠玖歌道了別後只得跟他們回酒店。

    幾個大男生往寬大的套房客廳裏一坐,剛想審問墨珄,就聽到他開口了,淡漠的視線瞥過他們,聲音帶着冷氣,“剛纔偷聽得開心嗎?”

    鎮長聽了,頓時輕吁了一口氣,一衆鄉紳也都一個兩個心裏大石頭落地。當即,馬屁不要錢似的競相拍了過來。.七

    “九叔不愧是九叔,就是厲害!”

    “……”

    “九叔就是咱們任家鎮的定海神針啊!”

    “……”

    “九叔不愧是茅山弟子,道法就是高超,我建議……”

    一衆鄉紳拍馬屁的功夫,當真是超凡脫俗,一個兩個,張口就來,好像都不用過腦子。

    “唉……”

    九叔卻是微微嘆息。

    “怎麼,九叔,難道這件事還有什麼隱患不成?”

    鎮長見了,心裏一沉,連忙問道。

    “是啊,九叔,這……該不會還有什麼變故吧?”

    有留心九叔神色的鄉紳,也趕緊追問。

    由不得他們不謹慎。

    這事,終究是關係到他們的身家性命。

    “各位誤會了,這件事解決的很是徹底,只是……貧道沒想到的是,那孽畜竟然屠戮了黃宅上百條性命。

    貧道當面,卻無法拯救,當真是心中有愧。黃百萬父子,也是遭了這孽畜的毒手,貧道同樣是無法拯救。”

    九叔嘆息一聲,面色沉重。

    “諸位,這件事並不能怪我師兄的,人力終究有盡。那爲禍的孽畜,乃是一尊準邪神,這種級別的存在,實力單打獨鬥,甚至比我等修道還要強上一些。

    從他們手中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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