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家的妖孽!
三天兩頭跑去河邊橋上賞景發呆,多愁善感弱不禁風,一副隨時要御風昇天的架勢,看着就來氣,一肚子火。
村裏的婆子在背後沒少看她笑話,亂嚼舌根子。
逆子也是個不爭氣的軟骨頭,賤啊,賤的沒邊兒了,就這麼個幹啥沒幹啥用的東西恨不得供起來。
而關淼從來都是一副受之無愧的樣子,彷彿兒子合該像個下人一樣卑躬屈膝伺候她,理所當然的臉不紅氣不喘。
你什麼尊貴人啊,啥高枝啊,皇親國戚嗎?!
看兒子一天天搖尾祈求垂憐的孬樣,老太太心裏頭不是滋味的很,可不憋悶嗎,想起就慪得慌。
後來禍家的妖精又挑唆兒子鬧分家,一樁樁一件件,累積成一塊巨石沉沉壓在老太太心頭。
“銀錢省着點花用,你爹不定啥時候纔回,他呀,眼裏心裏只有你娘,你們幾個自求多福吧,我啊半截身子入土了,顧不上多的了。”提及不孝子,老太太透心涼。
流着關淼一半血的孩子,實心疼不起來,對關淼的怨恨多多少少殃及到幾個孩子。
老太太的大嗓門有穿透牆的功效,隔壁竈房聽的清清楚楚,許問楓低頭咣咣咣切菜。.七
今日菜譜,野蒜頭炒回鍋肉,大豆烀豬蹄,主食貼麪餅裹肉,想想哈喇子要饞出來了:“如意多添點柴火,水燒開一會你三姐把肉拿回來,咱就下鍋燉。”
“誒。”小如意脆生生應,捲起一把紮實的柴禾塞竈孔裏,火熊熊燃燒,映的小臉紅通通的。
自打許問楓掌勺之後,小姑娘對燒火尤爲積極,二姐做飯,油嘩嘩往鍋裏倒,菜噗呲下鍋滋啦啦響,光聽那聲響就覺得幸福。
“阿嬤我回了啊。”許玉晴告辭。
老太太掙扎猶豫着抓了一把野菜給她,東西貴賤不論,只代表着一個意思,這茬翻篇了。
她是不知道,有人可翻不了篇。
往後會拿這個短處提八百回,有需要就提,有需要就提,次次打的她壯不起氣。
星月交輝,夜色滿螢。
仨姐妹在院子裏漫步溜達,晚食喫撐了,消消食兒。
如意圍着菜園子跑圈圈:“二姐三姐快來追我。”
許問楓覺得幼稚,拒絕。
許玉晴給面子的追了兩下,逗的小如意咯咯噠噠笑。
銀鈴般的笑聲入耳,老太太躺炕上,忍不住發愁唸叨:“沒心沒肺的小東西,心是真大啊,不知愁滋味,你家爹要是久不歸,你們幾個可咋整哦,哎。”
門一關,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家裏沒個大人也不見愁容,連六歲的小如意都從未鬧過找娘,母子情疏可見一斑。
許問楓背手仰望星空,琢磨金手指,琢磨吳滿貫,稀裏糊塗不是事兒,總歸要搞明白的,省得一直惦記。
金手指沉默是金,看樣子得找機會接近吳滿貫,一探究竟。
第二天。
許玉晴把網找出來,小如意拎着桶,短腿邁過門檻,求表揚道:“二姐,看,我把裝魚的傢什給你拿來了,你帶我去吧,三姐看家。”
“你病還沒好脫根,不好去河邊吹風的,下次二姐再帶你去。”許問楓打算去偶遇吳滿貫,試探勾兌,不方便帶人在身邊。
如意小漢子一樣哐哐捶胸口證明:“我好了。”
許問楓忍笑:“聽話,你沒好。”
如意撅嘴,她明明好了,二姐非說她沒好,罷了,還是聽二姐的話吧,聽二姐的話纔有糖喫。
許問楓出了自家院子,特意繞路經過吳家。
吳家大門緊閉。
是了,這會家家沒餘糧,地裏的活計忙空,都出去尋摸喫的了。
前兩天剛下過雨,正是採野菌子的時節。
一個村總能碰上,不急一時。
許是命運眷顧吧,到了河灘網剛撒出去,吳滿貫就自動送上門。
吳滿貫背挎竹簍,垂頭耷耳從河對岸上橋,在看見許問楓後眼睛明顯一亮。
頹喪一段時間,無奈接受了殘酷的現實之後,他早就想找機會解釋那天的意外狀況,奈何原主風評差,而且平素跟許家的丫頭並不熟。
尤其是許家的二丫,原主對她心存不良,有事沒事總愛調笑兩句,兩人的關係視同水火。
貿貿然上門,怕捱揍。
記憶裏,二丫性子有點野,沒少踹原主的屁股,吳滿貫害怕捱揍,提心吊膽,蝸牛挪步蹭到許問楓身旁:“二丫,網魚呢?”
這麼漂亮的一個妹子居然取這麼土一個名字,萬惡的封建社會!
許問楓偏頭,眼睛帶笑:“現在認識我啦?”
吳滿貫吭吭哧哧道:“我一直認識你啊,那天就是個意外,當時腦子跟中邪似的,迷糊好一陣。”
許問楓:“哦,是嗎。”
清亮的眼眸蘊着淺淺笑意,彷彿看穿他的欲蓋彌彰,吳滿貫有一瞬的慌亂,視線一轉,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迴避與她對視:“當然,你回來的晚不知道,頭一撥回村的人清理了好些屍體,你知道嗎,咱村子不乾淨......”
許問楓但笑不語,聽他瞎掰。
看她那樣子,吳滿貫額頭密密滲出一層汗,感覺越解釋越亂。
許問楓盯着下沉的漁網沉默幾息,突然問了個風牛馬不相及的問題:“你昨天都幹嘛了?”
“啊?昨天嗎?”吳滿貫雖困惑,但卻努力在回憶。
再看看他額頭上的汗,看得出是個特別單純的孩子,許問楓輕輕一試探,根本談不上拷問,他自己就心虛的不行。
“早上起來如廁,吃了一碗野菜糊糊,我爹帶我去地裏轉了一圈,然後到山裏採菌子,我爹運氣很好,撿到一窩鳥蛋,中午......”
“不用說這麼仔細,說說稍微特別一點的事。”不打斷他,怕不是連撒幾泡尿都要交代清楚。
這娃也太老實了,根據資料顯示才13歲,估計在現代就是個乖巧聽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