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朕要這亂世江山有何用 >第五十五章 慢性致鬱
    “妮妮,這是你三姨母,快喊人。”

    “一,”妮妮說話還囫圇,口齒不清。

    許蘭瑛:“這孩子話說的遲。”

    “跟我一樣,我三歲才說話呢。”許玉晴溫柔地摸摸妮妮的小臉蛋:“孩子長的像你,真好看。”

    “走,進屋說話。”許蘭瑛單手抱着妮妮,一隻手挽着三妹。

    正房,馮老爺一臉烏雲密佈坐在太師椅上,雙眼空洞地望着牆上寓意年年有餘的畫出神。

    馮老太邊給孫兒擦眼淚,邊哄道:“興兒乖,不哭了,喫糕糕。”

    兒媳婦孃家來人了,馮老太倒是一如既往的熱情,又是兌蜂蜜水又是端瓜果的,馮老爺也打起精神與許玉晴閒話家常。

    看他精神不濟,許玉晴託口趕路疲累,想去歇一歇,好去臥房與大姐說些悄悄話。

    馮老太主動抱過妮妮,讓她們姐妹去屋裏敘話。

    只不過,馮老太在接過妮妮時,用氣音兒在許蘭瑛耳邊說道:“蘭瑛啊,有些話說出去不好聽,她們也擔心你。”

    許蘭瑛脣邊浮起一絲幾不可察的譏笑,這是怕敗壞了她兒子的聲譽,狗東西還有啥名聲,近鄰幾個村誰不知道他是啥貨色。

    關上門,姐妹二人盤腿坐炕上。

    “大姐,他又去借利子錢啦?又輸了多少?”大姐在馮家是不缺喫穿,可人這精神氣兒彷彿蒙着一層厚厚的灰,萎靡不振打着蔫兒。

    從內透着一股枯槁腐朽的氣息。

    看着這樣的大姐,許玉晴心頭酸澀,這都是娘造出來的孽。

    提起馮光耀,許蘭瑛呼吸都重了幾分:“最近倒是沒賭,鎮上勾欄瓦院兒開了,聽說新到了一批舞姬角妓,勾欄美人兒把他魂兒勾走了,就使勁砸錢唄。”

    “前一陣又偷摸把家裏僅剩的茶地抵押出去,人家上門收地,我公爹還瞞着我,悄悄贖了回來。”

    “呵呵,”許蘭瑛冷笑道:“結果你猜咋地,地贖回來第二天,這狗東西又給抵押出去了,說是又借了五百兩給那女子贖身,現在養在鎮上呢。”

    “你知道我公爹咋說嗎,他說啊,那女子身世可憐,家裏有人重病需要銀子,光耀心軟可憐她,讓我莫氣想開些,也莫要去質問他,以免鬧的夫妻不合,總之就是讓我裝聾作啞,不管怎麼說,他們只認我一個兒媳婦。”

    “哈哈哈.....”許蘭瑛笑出淚花:“他們咋就不可憐可憐我呢,咋就不可憐可憐妮妮興兒呢!”

    許玉晴滿腔怒火:“兩個老的就這麼由着他?地契就不會藏起來嗎!”

    “哼,”許蘭瑛冷哼一聲:“藏了,那狗東西,跟耗子一樣會找東西得很。”

    許玉晴遲疑道:“他們就沒想過交給你保管?”

    許蘭瑛轉眸看着三妹,湊到她耳邊道:“別他們平時護着我,站我這頭,見真章的時候,永遠是把兒子放在第一位,誰都越不過。”

    “狗東西死性不改,胡搞敗家,他們不氣嗎,氣,一天氣的要死,我婆婆沒少在他面前抹眼淚,可只要他家寶貝疙瘩說幾句好聽的,放屁一樣的承諾下回再不犯,立馬軟化。哪怕同樣的謊話馮光耀說過一百遍,他們依然自欺欺人的騙自己相信,你能咋辦!”

    一個蒸不爛煮不熟的傢伙,加上兩個耳根子軟的老人,一團亂麻。

    偏偏兩個老人對她還異常好,衣食住行上沒虧着她半點。

    家裏敗的就剩一個老僕,忙不過來的時候,倆老人還會幫着她幹家務農活,帶孩子,這些事上從沒讓她操過心,搞的許蘭瑛有苦難言,憋悶啊!

    有時候起心想鬧一場狠的,可老人顫巍巍攔在中間,這火就躥不起來,只能啞巴喫黃蓮自個兒苦悶。

    許玉晴光聽着這些隻言片語,就窩一肚子火:“這麼說茶地沒啦?”

    “沒啦,敗光啦,家底徹底被他掏空,拿不出銀子贖地了。”許蘭瑛無力擺擺手:“我知道你想勸我什麼,不用你勸,嫁進馮家不到一年,我就把他整個人裏裏外外看得透透的,這一輩子不可能有浪子回頭的一天。”

    “我對他沒有期待,他在外面花天酒地也好,養外室也好,我心裏毫無波瀾,我傷心難過,一部分是爲自己,一部分是爲兩個孩子。”

    許玉晴沉默良久:“姐,要不,你帶孩子跟我回家吧。”

    許蘭瑛搖頭苦笑:“你也瞧見了,我公婆把妮妮他們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我不可能帶的走孩子,那會要了他們的命。”

    “孩子那麼小,離不了我,就這麼湊合過吧,哪天窮困潦倒喫不上飯再計量。”

    許玉晴也沒主意了,這事得回家跟二姐商量,讓二姐拿主意。

    姐妹倆在房裏說了好一會體己話,看時辰不早,許玉晴準備動身回村,馮老太挽留不成,硬攔下她,煮了冒尖一碗雞蛋肉絲麪,非要她墊墊肚子再趕路。

    臨走時,糕點臘肉塞滿一揹簍。

    瞅着馮老太恨不得把家搬給她的和善面目,許玉晴更加深刻的理解了大姐身處冰與火中,那種冷熱交替的苦楚。

    巖灘村。

    炕上,許問楓與三妹相對而坐。

    許問楓手肘撐在小炕桌上,託着腮一臉愁容,這種剪不斷理還亂的家務事,她不擅長,麻腦殼。

    關鍵大姐情況特殊,她要是在婆家受磋磨虐待,倒好處理一些,這種源於精神上的折磨,在古代的風氣下你真是沒地方說理去。

    衣食無缺,公公體恤,婆母慈愛,鬧開了,絕大多數人恐怕會嘀咕大姐生在福中不知福,擠兌許家小題大做。

    馮家倆老你說他糊塗吧,他還知道巴心巴肝待媳婦好,你說他明事理吧,在管教兒子方面總狠不下心腸,爛攤子收拾多少回了從不吸取教訓,兒子講幾句花言巧語,立馬妥協。

    每次闖出禍頭,馮光耀都拍胸脯保證是最後一次。

    無限循壞的最後一次。

    軟刀子割肉,熬人啊!

    看不到一丁點希望,可你卻又清晰的知道,自己的人生在朝着下沉的方向,以0.05倍的慢速墜落深淵。

    這樣的煎熬折磨能把人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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