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不久,許問楓忽然從睡夢中驚醒,整個人毫無徵兆地彈了起來。

    要不是祁尋反應快,伸手擋在車頂和她頭之間,腦袋就直直撞到車頂,而不是柔軟的掌心上。

    喬安陽連忙託着她身體一側:“姑娘是夢魘了嗎?”

    許問楓輕蹙着眉沒說話,無由來的感到一陣心悸。

    見她面色蒼白,汗水打溼鬢角,祁尋目露擔憂。

    喬安陽掏出帕子替她擦汗:“還有幾裏地,姑娘再睡會唄。”

    許問楓沉默搖頭,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心中不詳的預感越來越強烈,穩了穩心神,默算着距離。ъ

    在離隊伍不到一千米的地方調出面板,看到人才庫裏的曾大勇和吳滿貫均顯示已失聯,頓時面沉如水:“泉子停車。”

    泉子籲停馬,他只當是許問楓內急,正打算喝口水,就見許問楓一個箭步跳下車喊住後面跟車的二毛等人,指着隊伍駐紮地的反方向道:

    “快,你們趕着馬車騾子去那邊的荒溝躲一陣。”

    二毛懵懵然。

    四野靜悄悄,此刻正值午時,路上連個行人都沒有,不明白爲什麼要躲起來。

    許問楓道:“我懷疑里正叔他們遇險了。”

    “啊,什麼?”二毛聽的目瞪口呆,遲疑道:“不、不會吧。”

    而今他們要武器有武器,要人有人,尋常之輩根本惹不起,除非是遭遇正規軍,可他們就是一羣逃難的良民,正規軍沒什麼理由爲難或逮捕他們啊。

    而且這裏距離隊伍停駐的地方差不多有兩裏地吧,又是在山坳坳裏,間隔這麼遠二丫怎麼會知道他們遇險了?

    心靈感應嗎?

    這也太玄乎了吧!

    許問楓凝目威嚴道:“相信我!聽我的指揮。”

    在看到曾大勇吳滿貫失聯的之後,她立刻釋放了魂力去感應人類的生機,一千人匯聚到一起的生機是很濃郁的。

    但她只在那處山坳坳裏感應到寥寥幾個人的生機。

    那點微小的生機很可能還不是她的同伴,而是俘虜了同伴的不明人士,在坐等她自投羅網。

    許問楓歷來是溫和淡然的,這是二毛第一次在她臉上看到不容置疑的嚴厲,二毛不再廢話,立即吩咐泉子調頭。

    玄乎就玄乎吧,“聽二丫的準沒錯”,這是里正叔經常掛在嘴邊的話,里正叔都要聽二丫的,他沒道理在那胡亂懷疑。

    許問楓囑咐道:“我若在一個時辰後還沒回來接你們,你們就返回昨晚夜宿的湖邊找個隱蔽地方藏起來,直到我來接你們爲止。”

    二毛小雞啄米點頭:“好,我記住了。”

    祁尋和喬安陽下了馬車。

    “你倆下來做什麼?”許問楓不假辭色道:“上去!”

    和顏悅色的姑娘突然面露厲色,喬安陽想也沒想,當即重新爬回馬車。

    祁尋卻沒動,許問楓皺眉。

    “我跟你走。”他道:“你當知曉,是衝我來的。”

    他不確定事態發展到了哪一步,他一移動,高旭等人自然要護在他周圍,隊伍裏沒留他的人。

    她的隊伍人多勢衆且具備一定戰鬥力,沒有人會無緣無故逮着他們找茬,出事的話多半是他的原因,且北蕭帶人去攔截春喜,至今未歸。

    許問楓沉思片刻:“走吧。”

    兩人沒走出多遠,高旭不知從哪鑽出來,撲通跪在地上阻攔:“公子,請隨屬下離開。”

    祁尋居高臨下冷冷睨着他:“陷人於危一走了之,在你眼裏,我是那等背信棄義的懦夫?”

    高旭不答,艱難地吞了吞口水,執拗的跪地不動。

    祁尋繞過他,前去追許問楓。

    情急之下,高旭撲上去一把抱住他家公子的腿:“屬下不懂那些高義,屬下的職責是護公子周全,絕不讓您陷於危難之中,恪盡職守保護您是卑職矢志不渝的使命。”

    “恪盡職守?”祁尋低頭,看向他的眸光淡的如天邊風一吹就散的雲:“三番違揹我的命令,我且問你,你尊的是我這個人,抑或是我的身份?”

    這話就相當嚴重了,高旭渾身一激靈,下意識放開了爪爪。

    主僕掰扯期間,許問楓已疾步如風走出老遠,耳聞背後緊隨而來的腳步聲,心裏還是有點高興的。

    畢竟多半是衝他來的,他一走了之,對方見不到正主,難保不拿她的家人同伴撒氣。

    穿越之後削弱的實力恢復不足兩成,要毫髮無損救出所有人,並不容易。

    很顯然,來者的實力定然遠遠超出了隊伍的總合,一旦兵戎相見就會產生大量傷亡,纔會令多吉和里正選擇束手就擒。

    生者與死者散發出來的生機大不同,她沒感知到死人的生機。

    值得慶幸。

    至少目前還未出現傷亡。

    萬死不辭要保護的公子義無反顧的去攆姑娘了,高旭爬起來,惶急抹一把汗,認命地追了上去。

    前些日子看出公子似有情動的苗頭,高旭由衷地替他感到開心。

    公子性情本就生而冷淡,淑妃娘娘薨了之後公子被先皇趕出皇城,發配至邊疆,性子變得更冷了,身邊也是冷冷清清,有時候他都覺得他家公子冷的不像一個正常人。

    能有個放在心裏喜歡的人是幸也。

    可這一刻,他不確定了,公子和許姑娘之間到底良緣,還是孽緣。

    靠近山坳坳,三人悄然摸去高處,看清下方的情形,許問楓心下豁然一沉。

    下面就六張陌生面孔,正在用他們大鐵鍋燉肉,板車被翻的亂七八糟,食材包袱灑一地。

    入口馬蹄印駁雜。

    許問楓心情愈發沉重:“我爹和里正他們已然被轉移,不知道被關去了哪裏,他們在等我乖乖現身。”

    不,準確的說是在等狐裘公子。

    “我肯定是要自投羅網的,你怎麼說?”許問楓偏頭去看他,

    儘管人是奔他來的,可歸根結底這樁禍事的起因,她要負一半以上的責任,如果祁尋不願犯險,她不勉強。

    祁尋簡略道:“一起。”

    高旭一聽他要以身犯險,捉急慌了:“公子.....”

    祁尋淡淡瞥他一眼。

    高旭悻悻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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