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險婚 >第13章 13
    林緩——他身上帶着股鏽味,像只發病的狼。

    我依舊朝六晚九,節假日偶爾回去看望父母。結婚後,父母聽話了許多,每次去像對待貴客似的頓飯做好喫的好喝的,什麼活也不讓我做。我定期給他們打錢,讓他們該花的花,他們現在倒還聽些我的話,每次見面都穿得嶄新。

    本着禮尚往來,我邀馮矜來我家,裝作順路出差簡單坐一坐說會兒話就走。我們極力裝得親熱,父母從我結婚的喜訊中冷靜下來,恢復原來的機智,我媽的眼一向犀利,看出我們並不親熱,和剛結婚的夫妻不相稱。

    “我們是內熱,你這膚淺的女人看不出來。”我低聲對媽說,立刻假裝不經意含情脈脈看了馮矜一眼。

    馮矜避開我的目光,今天過來,他開車險些撞了人,一直心不在焉的。

    我心裏不高興,不想來就不來,在這還擺樣子,居心叵測。

    喵咪趴在爸媽旁邊,這次專門帶它來,可它眼睛直盯着馮矜。爪子把沙發撓壞了。

    我想起那隻老鼠,不想讓他在這待久,拽着他的衣袖就走。

    “爸,媽,我們有事走了,你們照顧好自己哈。”

    剛坐上,車就像猛竄的豹子,我的頭磕到窗戶,貓顛起來,玩了次蹦極。我係上安全帶,他嘴抿成一條線,眼睛半天不眨一下,手上青色山脈縱橫。

    我睡一覺醒來,好吧,是被煙味嗆醒的,他原來的姿態沒有變,地痰上都是菸屁股。

    我開窗戶,風颳進來,大口呼吸新鮮空氣。

    然後這傢伙,把窗戶又關上,說了什麼,那嘴張開了一條縫,冷

    哈,我泄憤似的喫東西,母親做的食物還溫熱。

    此時看到他想到他都讓我露出殺氣,我不停地轉移注意力。

    他平時溫和體貼,如今這樣一定有原因,別衝動,我告訴自己,要順着老虎擼毛,深呼吸。我開始回憶有沒有惹他。

    開到半路,我喊:“停車。”

    馮矜似沒聽見,我又加大音量:“停車,我要下去!”

    車速加快,我東倒西歪,胃裏噁心,早知道不喫那麼多,媽做的飯太好喫。車駛向偏僻的小路,他猛一剎車。看着驚惶未定的我,狠狠捏着我的下巴,怪笑:“怎麼你也這麼不聽話”

    我此時頭昏腦脹,只想一吐完事,他鐵鉗般固住我的下巴,我伸手推,他不理睬,一副看戲的樣子。我只能不客氣地張開嘴,對準他的衣服豪吐了。

    吐過後渾身清爽,回憶起他剛纔可怕的嘴臉,遍體生寒,恍若夢境,外面偏僻,逃是沒法逃。只得掏出紙巾,連聲道歉。

    他坐在那兒,臉都綠了,醞釀一下,打開車門,也是一陣狂吐,外衣脫掉扔在地上。

    小雨淅淅瀝瀝下起來,他蹲在地上,一動不動。

    我編輯好救命信息,手放在外套下,若有疑動,點一下發送。

    天上烏雲密佈,要下大雨,他像個石雕,我不敢喊他,怕他擡起頭是個魔鬼。

    我拎着貓離開他,剛走幾步,聽到奇怪的聲音,好像是嗚咽聲,時斷時續的,讓我心裏發毛,尋其出處,發現是馮矜,心裏一陣複雜。

    小心走過去,蹲在他身旁。

    興許是哭夠了,他坐進車裏,慢速開回家,我泡了兩碗泡麪,他洗好澡我放在他跟前。

    他低着頭說聲謝謝。我鬆了一口氣,走開。心臟跳得很快,那一幕遲遲散不去,佈滿血絲的雙眼,窒息的煙味,我毫不懷疑當時他會殺了我。

    那以後,我發現馮矜變得更友好,只是有時略奇怪,每日抽兩張牌,然後興奮地看着它。

    “這是算命”

    “占卜,可以看看每天的運勢。”

    沒想到他還信這個,我也試着抽了兩個,是空牌。

    他說:“你手氣靈,以後你幫我抽。”

    每天工作回來,他敲門端來一杯牛奶,我誠惶誠恐,一口氣喝完,把空杯子給他,睡得香甜。

    而大廳恢復清淡的氣息,他鮮少在家提筆,這傢伙之前有房間不用,把客廳弄得濃墨重彩的。

    今天晚上下班早些,我去韓依店裏玩,這女孩就是個開心果,經過網絡宣傳,生意比以前好些。

    “你這氣色跟死人似的,要不要買只雞給你送回去。”

    “滾。”我照鏡子臉色確實白的不正常,但身體感覺不到有啥不正常。

    “買只鴨。”

    “你先把自己的小豬存錢罐存滿吧!”

    我回家,老遠聽到音樂聲,這是在辦party,哦,我早上似乎沒有鎖門。

    操!

    穿着高跟鞋跑過去,這是第一次跑得如此穩當,客廳點着蠟燭,這些人半醉着,臉被抖出詭異的陰影,我看到我的房間亮着燈。

    操!

    我蹬蹬蹬爬上樓梯,以防氣得打人提前做足心理準備。

    沒人東西沒什麼變化牀沒有坐痕,桌子上放着牛奶,蒸騰着熱氣。

    地面很乾淨,從牀下露出半隻皮鞋,我輕輕碰了下,那鞋烏龜似的縮進去,一個大物從對面爬出來。

    他臉上抹了胭脂一樣,嘿嘿笑着,“喝!”他舉着一個酒瓶。

    這人到底受了什麼打擊,門外有酒鬼走動,我想把他推出去。

    “走,出去喝。”

    我扯着他的上衣,酒瓶要拍我臉上,到門口他樹樁似的立在那,男女力量的懸殊立顯,“你不能喝酒,啊,milk,你喝它。”

    我一飲而盡,他乾杯,乖乖走了。

    以前生病時乾嘔,感覺胃裏的東西讓自己頭疼想吐,卻吐不出來,後來慢慢發現技巧,舌頭下壓,讓喉管空出來,就吐乾淨了。

    我關門跑向馬桶,水成了奶白色。

    胃部掏走力氣,我癱坐在地上,想起馮矜種種,好事是有證據的,而壞事都是我的猜測,我是不是太多疑了些?

    這是幾乎完美的數據,我卻把小概率事件放到視野中心,拿着哈哈鏡去分析。

    目光落向膝蓋上的一塊灰色陰影,薄薄的,經過6年的時間吹染幾乎看不出來,卻穿過骨肉疼痛着我。

    它是個多麼大的疤痕。

    窗外風清涼,稀釋白天的熱氣,那是很寒冷的季節,也是在這樣的喧鬧,這樣的夜晚,這樣的黑,我逃過了一場災難。

    學業緊張的冬天,時不時飄着小雪花,還未覆蓋到馬路就化成水,天卻特別冷,一個壽司拎到班就透心涼,有時想喫熱的,就拿到空調跟前烘烘再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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