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悠仁不顧威脅,左手起勢,右手包裹着咒力,握拳,猛然轟擊。

    下一秒,勢大力沉的一擊被一根觸手擋住。

    吉野順平右手虛撐地面,左手平伸於身側,掌下按着一隻水母。

    那是一隻觸手擠滿傘蓋的、藍色半透明的、周身圍繞着咒力和一看就不好惹的毒素氣息的、果凍質感的水母式神!

    ————————

    帳外。

    教學樓正對面,隱匿了氣息的祝飛遙蹲坐在一根與樓層等高的粗壯樹枝上,右手自然下垂,左手抵在下巴上做沉思狀。

    躲進裏面以後打擊就沒效果了……因爲那個果凍質感的緩衝?

    唔姆……看起來觸手的柔韌度和硬度都挺不錯的嘛。

    透過識海壁障看着外界的大魔頭收回了追着拐角後的特級咒靈氣息一路遠去的神識,轉而與祝飛遙共享着視線,看着二樓交上手的那對相見恨晚的友人。

    [不去阻止他們嗎?]

    [現在還不是時候。]

    發現某位大魔頭尚未陷入休眠時,祝飛遙倒沒太過驚訝。況且在靜悄悄的地方有個人陪着聊聊天總歸不會太無聊。

    [自己發現,總歸是比從別人嘴裏聽來的印象深刻。更何況……]

    [這是熱血少年漫男主成長的套路啊套路~]

    [那邊天台上的兩個……東西怎麼辦?]

    那個長得像人類大腦的寄生物都不知道怎麼用言語去形容。

    反正看着挺噁心的。

    [沒關係沒關係~就像你看到的那樣,已經有人啊不,有咒靈去了喲~]

    那個夏油傑啊。

    不過……

    [你特……正常點。]

    某個面容模糊的大魔頭硬生生把一口髒話憋回去,順便略帶嫌棄地踹了一腳隔離他的結界。

    五條悟同化力這麼強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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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再說一遍,你退下!!咒術師!!”

    被悲傷與憎恨淹沒的高中生低吼着,周身咒力涌動着,右掌豎在身前,捏着術式發動的手訣。

    “跟你沒關係吧!!”

    “那不是由你決定的!”

    順平!

    不能這樣下去!

    人只有沒殺人和殺無數人的區別!

    不可以墜入這個深淵啊順平!

    “見人就救有什麼意義……”吉野順平雙掌相對,咒力涌動間術式發動,「澱月」猛地衝過去,將虎杖悠仁密不透風地包裹在觸手之間,“不要搞錯生命的價值啊!!”

    “自詡萬物靈長的人類的感情、心,全都是靈魂的代謝!!是假的!!不要用假貨製成的規則來束縛我!!”

    吉野順平深吸口氣,確定虎杖悠仁已經完全被水母式神包裹在內後,轉身離去。

    “誰都沒有權力禁止掠奪可以掠奪的生命。你躺那邊睡你的覺吧,還有事等着我回去處理……”

    在察覺到後衣領的拖拽感時,吉野順平有些愣怔。

    怎麼會……

    真人先生明明說我的術式是毒,可以從式神的觸手分泌由咒力精製成的毒……

    爲什麼他還能活動?

    “你在……對誰說藉口啊!!!”

    虎杖悠仁加大了扯住吉野順平衣領的力度,直接把人甩了出去,後背撞碎了玻璃窗,和同樣被甩出來的水母式神一起,狼狽地滾落在三層樓落差的自行車車棚上。

    爲什麼!

    爲什麼「澱月」的毒無效!

    爲什麼你爲什麼要妨礙我!

    爲什麼!!

    屍體……

    冰袋。

    保冷劑。

    咒物!

    詛咒師!!

    咒殺!!!

    詛咒!!!

    明明媽媽什麼都沒做錯!!!

    爲什麼!!!

    詛咒師……

    咒術師……

    到底什麼纔是正確的?!

    什麼是才錯誤的?!

    「澱月」挪移到吉野順平身後,其中兩根觸手前端各生出一根毒刺。

    出來了!

    空中無法活動身體……

    不對!!

    要擊潰他的話,就趁着地的那一瞬間!

    虎杖悠仁下落的同時,手中積蓄咒力,雙拳重重砸下,轟擊車棚打偏了毒刺。

    “順平的話我一句都聽不懂,你雖然擺出一些好似有點道理的理由……”

    吉野順平瞳孔收縮,「澱月」還沒來得及收回,虎杖悠仁的拳風已呼嘯而至。

    “但其實只是想認爲自己是對的吧!”

    話音剛落,吉野順平已再次撞破玻璃窗,落入與自行車車棚棚頂同高的樓層。

    “我不知道順平的動機,但你肯定是有原因的吧!可那原因……真的讓你不惜捨棄那樣的生活嗎?!”

    笑鬧着玩着彼此都懂的經典老電影的梗。

    閒暇時候與朋友、家人一起欣賞電影。

    在用餐時一起聊着趣事。

    這樣的生活你真的願意捨棄嗎?!

    “‘人心都是僞造的’這種話,”虎杖悠仁說到這裏時,已經帶上了不願相信的哭腔,“你在那個人面前說得出口嗎?!!”

    吉野順平伏在地上,嘗試着爬起來。左手撐在身側,右手小臂平放着支撐身體,低着頭看不清表情,只是喃喃地說着,“人沒有心……”

    “你還要說……”

    “沒有啊!!”低着頭的吉野順平強行打斷並否定了虎杖悠仁的話,“不然的話……不然的話!!”

    順平猛地擡頭看向虎杖悠仁,“難道媽媽和我都是被人心詛咒了嗎?”

    虎杖悠仁眼睛一點點瞪大。

    順平他……

    在哭。

    “這也……”已經哭了一早上的順平聲音再次帶上了哭腔,“太過分了吧……”

    “我已經不知道……”吉野順平勉強爬起來跪坐着,指揮着兩根觸手末端還長着尖刺的「澱月」,讓尖刺對準了虎杖悠仁,“怎樣纔是正確,怎樣纔是錯的了……”

    虎杖悠仁沒說話,面對直衝自己而來的毒刺,只是站直了身子,低着頭看不清表情。

    噗嗤——

    毒刺入肉聲在寂靜的走廊中響起。

    “……哎?”

    吉野順平怔住,所有情緒像被按了暫停鍵,就這麼腦海中一片空白地跪坐在仍有些涼意的堅硬瓷磚地上。

    沒了咒力的供給,水母式神「澱月」也消散了。

    毒刺插.入了少年人毫不設防的肉.體,一根沒入左下腹,另一根沒入右肩。

    少年人咬緊了牙關,順着攻擊的力度繃緊了身子微微彎腰。

    「澱月」消散後,只剩下兩個血洞。

    叭嗒嗒——

    血珠一串串滴落。

    “爲什麼不躲開……”

    “對不起……”虎杖悠仁一步步走向跪坐在地上、愣怔着看着他的吉野順平,身後蜿蜒着滴落的血跡,“我什麼都不知道還大言不慚……”

    虎杖悠仁半蹲下來平視着吉野順平,眼睛裏閃爍着歉意與鼓勵,“請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我絕對,再也不詛咒順平了!所以……”

    虎杖悠仁攏住吉野順平的手,整個人都是肉眼可見的低沉,“怎麼會……伯母她……”

    半晌,似乎是做出了什麼決定,擡頭望進暗沉如死水的黑瞳。

    “順平,來高專吧!”

    “那裏有強得一塌糊塗的老師,還有很多可靠的同伴!”

    “大家一起幫忙,一定能找出詛咒伯母的兇手,一定會讓他受到報應的!”

    “一起戰鬥吧!”

    在堅定的棕紅瞳的注視下,聽着悠仁口中的“假設”,那雙暗沉的黑眸一點點亮起了名爲“希望”的光。

    ————————

    [嘖,這黑髮小子的既視感……]

    [旁邊那條巷子裏和“自己”面對面的那傢伙不也是這樣嘛。一遍又一遍地對自己重複着“消滅猴子”“堅守大義”,一點點收緊束縛在脖頸和雙眼的壁障。明知前路不通,明知死路一條,不也還是一次頭都沒回地奔向死亡。]

    [每告別一次,就是死去一點點。這句話對這傢伙也適用。每當向自己重複一遍“大義”,就是在與這世界說一聲再見,就會死去一點點。]

    祝飛遙餘光瞥到陰沉的灰雲間閃過一道黑影。

    那是一隻改變了自己的形態,長出翅膀,從天台飛進教學樓的縫合臉咒靈。

    [時間差不多了。]

    ……嘁。

    老子不是說他。

    是說你這個爲此生了心魔的傢伙啊。

    不過那隻心魔味道還不錯。

    麻辣雞肉味。

    肉質挺筋道。

    骨頭嘎嘣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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