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顯然不是個有見識的,這會兒見鹿彩霞被警察抓起來,頓時嚇壞了,“不是,我沒有陷害鹿團長,我,我就是過不下去了,來找鹿團長幫忙。”

    這時候一直沒說話的鹿鳴琛這纔開口,“王小軍,四十八團三連一班,八八年三月初四犧牲。吳金花,你是八八年五月改嫁的吧。”

    他的語氣漫不經心,彷彿這些信息都清楚的印在他的腦子裏。

    被叫做吳金花的女人驚訝的瞪大眼睛,顯然不知道鹿鳴琛竟然會知道她的私事。

    鹿鳴琛懶洋洋的繼續,“你改嫁的屠夫現在沉迷賭博,王小軍一個月五十的撫卹金,都給他添了窟窿了是吧。”

    蘇軟詫異的看了鹿鳴琛一眼,她是認識吳金花的,上輩子鹿鳴琛犧牲後把所有的財產都交給他來打理。

    當時來鬧的最兇的就是這個吳金花,蘇軟查了她,才知道王小軍的撫卹金她基本沒用在孩子身上,那孩子小學都沒讀完就輟學了。

    沒想到鹿鳴琛竟然也知道,那他上輩子爲什麼還要一直給她寄錢?

    不過現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蘇軟壓下心裏的疑惑,俯身緊緊的盯着吳金花道,“你最好說實話,我可不信沒人告訴你能找到這兒來,鹿團長給你寄錢都是部隊的地址。”

    “而且你們連我們的新家都沒去。”她擡頭看了鹿彩霞一眼,“就直奔前李村,顯然非常清楚我們的行程。”

    “她是詆譭侮辱軍人,呆個一年半載也就出來了,你這屬於訛詐軍人,可比她的罪重多了。”

    鹿鳴琛的目光也掃過來,冷冰冰的非常可怕。

    吳金花嚇壞了,她以爲軍人都是像王小軍那樣的老實正直的人,她只要打個電話,他們都會幫忙。

    沒想到鹿團長這麼可怕,連親姑姑都能讓警察抓起來。

    見警察果然拿着手銬朝她走來,當下嚇得竹筒倒豆子一樣把責任都推到了鹿彩霞身上:

    “不是的,我不是詐騙!”她指着鹿彩霞道,“是她派人接我來的,說鹿團長剛結婚,有好多錢,但是有了新媳婦就不會給我們生活費了。”

    “我可以趁着新媳婦臉皮薄求一求,還說鹿團長受傷癱瘓,不能有孩子了,可以把我的娃過繼給鹿團長,以後我娃就不用跟着我喫苦受罪。”

    蘇軟冷笑,“順便你還繼續當着孩子他娘有錢撈是不是?”

    周圍一片譁然:

    “這也太噁心了,人家剛結婚,就要給人家送個孩子來添堵?”

    “這鹿團長真不能有孩子了?”

    “那鹿家還說人家癱瘓呢,你看人家不走的好好的嗎?”

    “這還是親姑姑呢,到底想幹什麼啊?”

    “沒聽見嗎,圖錢啊,津貼家彩禮□□萬呢。”

    “這是覺得送蘇軟手裏摳不出來,就故意搞個孩子來,再看孩子媽這德行,不拿錢的話日子別想安生過了。”

    “可真是喪良心啊。”

    “警察同志,這樣的人一定要關起來狠狠的教育!”

    鹿彩霞沒想到事情敗露的這麼快,立刻狡辯道,“這怎麼是詐騙?我又沒說錯!他是不是每個月給吳金花寄錢?”

    “吳金花沒錢了找他來幫忙,他不願意給就不給不就行了?”

    “醫生就是說他不能有孩子,我幫他找個孩子有什麼不對?總不能讓我二哥斷了根。”

    蘇軟看着鹿彩霞笑,“小姑,別把人都當傻子,你就是讓想這兩個人攪的我們雞犬不寧感情破裂,你好從中撈好處罷了。”

    她也不跟鹿彩霞再說什麼,“你也用不着狡辯,反正警察都會查清楚的。”

    她冷笑道,“正好你大庭廣衆之下詆譭軍人的事情警察同志都親耳聽到了,證據確鑿,在牢裏最少呆幾個月,有的是時間配合警察同志調查。”

    “不是的,不是的!”鹿彩霞慌了,“我沒有詆譭他!沒有,他真的是個壞種,是個瘋子!”

    說到這裏,她惡狠狠的盯着鹿鳴琛道,“你六歲就剋死了爸,還害死了你媽,你就是個天生反骨,沒有人倫的畜生!”

    “你們去打聽打聽,我哪兒說錯了!他就是個喪門星!是你殺了你媽,是你殺了你媽!”

    她顯然試圖激怒鹿鳴琛,想讓他情緒失控。

    蘇軟看着鹿鳴琛耷拉下來的眼皮,心中一跳,先一步擋在他面前,對兩位警察道,“兩位親眼看到了,這就是他所謂的親姑姑,請兩位務必好好調查,給我哥一個清白。”

    是非對錯本來也是一目瞭然,若說一開始大家還對鹿彩霞說的事情將信將疑,這會兒聽到她罵的那些也知道她前面怕是胡說八道了。

    兩個警察顯然也是歎爲觀止,親姑姑啊,多大的仇,罵的這麼難聽。

    見真的要被扭走了,鹿彩霞驚慌失措,“你們不能抓我,我是烈士家屬!我大哥東鋼廠的領導,我哥在市政委上班!”

    “敢抓我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嘖嘖,這是親自助攻呢,蘇軟立刻道,“對,我大伯和我三叔,包括她自己的工作,都是因爲鳴琛哥犧牲的父親而得到的。”

    有人驚奇,“一個烈士能得那麼多工作?”

    蘇軟冷笑,“對啊,爲了幾萬塊就能破壞鳴琛哥的生活,爲了工作,誰知道他們幹過什麼事兒?”

    “我哥要真像她說的那麼頑劣,還能讓他們爭取到那麼多工作?”

    “不過,我大伯和三叔確實有些霸道,警察同志你們可能要辛苦一點了。”

    兩個警察的臉早就黑了,扭着鹿彩霞的警察冷哼一聲道,“我倒要看看他們能有多霸道。”

    然後把鹿彩霞狠狠一推道,“給我老實點兒!上車!”

    另一個看着悄悄靠在邊上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吳金花道,“你,也跟着我們走一趟!”

    吳金花嚇的抖如篩糠,“警察同志,我,我真的沒想詐騙,我是被他們接過來的啊。”

    蘇軟冷笑,“鳴琛哥寄錢的不止一個,四五家呢,爲什麼別人都沒接來,就把你接來了?”

    警察面無表情的瞪着她,“過來!”

    最終吳金花哭哭啼啼一路哀求的被警察帶上了警車。

    一場鬧劇結束,蘇軟在姥姥家也呆不踏實了,直接拉着鹿鳴琛告辭回家。

    對方耷拉着眼皮一路沉默,蘇軟有心逗他一句,結果對方就輕輕掃她一眼,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彷彿看破了紅塵,馬上就要斬斷塵緣立地成佛了。

    他這次的狀態顯然比上次在醫院的時候更嚴重,一直到晚上都不怎麼理人,早早就上牀休息了。

    因爲他的狀態蘇軟睡的也不踏實,半夜的時候突然驚醒,就聽到一向睡得毫無存在感的鹿鳴琛發出囈語,“媽……”

    聲音像個孩子一樣,充滿了痛苦而驚惶。

    蘇軟趕忙起身想要推醒他,然而纔剛剛傾身靠近,忽然被一股大力掀翻,不是白天打雪仗時的那種力道,而是想要置人於死地的狠勁兒。

    她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就被死死的按在了牀上,一隻大手掐住了她的脖子,窒息中她看到上方那雙鳳眼佈滿了血絲,帶着嗜血的狠戾。

    她條件反射的握住他的手腕,努力從嗓子裏擠出話來,“哥……”

    聲音發出的瞬間,脖子上的力道突然消失。

    鹿鳴琛像是受到驚嚇一樣,猛然翻身坐了回去。

    蘇軟看着他僵硬的坐姿,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鹿鳴琛先開口,“抱歉。”

    聲音暗啞晦澀,彷彿帶着一絲脆弱和不知所措,蘇軟就覺得心臟彷彿被刺了一下,有些疼。

    鹿鳴琛說完就直接翻身下牀準備離開。

    蘇軟莫名覺得不能這麼讓他走,她飛快的探身拽住他的手腕,“鳴琛哥。”

    鹿鳴琛似乎想要甩開,但又想到了什麼,剋制着沒動。

    “我害怕。”

    鹿鳴琛僵了一下,正不知道該說什麼,就聽蘇軟繼續道,“你走了,那個女鬼從牀底下鑽出來怎麼辦?”

    鹿鳴琛沉默,半晌道,“沒有鬼,那是我編的。”

    “我知道,可我還是怕。”她強硬的把他重新拽上/牀。

    鹿鳴琛似乎怕再傷到她,對她十分順從。

    蘇軟起身,扳過他的肩膀,強行的按着他重新躺下,然後自己直接躺在他旁邊,還張開雙臂抱住他,把他往自己懷裏攏了攏。

    鹿鳴琛迫枕在她的肩膀上,忍了半晌,終於忍不住道,“你當我是孩子嗎?”

    蘇軟伸手摸了摸他手感刺刺的腦袋,“聽說鬼最怕男人肩膀上的陽火,我覺得抱着你的肩膀比較安全。”

    鹿鳴琛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就感覺到背上被拍了一下,“放鬆,抱着不舒服。”

    鹿鳴琛:……

    總覺得她是在趁人之危。

    “鹿鳴琛,”頭頂的人忽然開口,語氣柔和,彷彿帶着無盡的包容,“你幫我嚇退女鬼,我幫你嚇退噩夢好不好?”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