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軟有些好奇,她上輩子發家來到燕市的時候已經是十幾年後,那時候燕市的四合院已經拆遷的不剩多少了,屬於有市無價,她都沒有見過正經的私人四合院呢。

    福姨帶着她繞過影壁,蘇軟纔看清院子的全貌。

    這是一座標準的一進四合院,□□十平米的庭院,正房三間帶着兩間耳房,東西廂房各兩間,南面還有兩間小小的倒座房。

    福姨嘆了口氣道,“本來有一座兩進的院子,但那裏面住的人太多了,騰不出來,而且林叔那個時候剛從鄉下回來,只想着安穩,便只要回了這一座院子。”

    在蘇軟看來,這座院子也非常難得了,要知道這個時代四合院就算沒拆遷,獨門獨戶的也很少了,就像前面一排和衚衕口的兩家,都是大雜院,擠得只剩過道了。

    這座院子顯然也曾飽經風霜,主體牆面上的燻黑,廂房邊上私搭亂建的印記都還沒有消除,但福姨顯然仔細收拾過。

    福姨自己住在東廂房,她把行李放好,帶着蘇軟參觀,“那時候我腿腳這樣倒成了好事,一直住在這裏也沒挪窩。”

    替鹿鳴琛的外公守着這個小小的院落直到今天。

    她拿了一串鑰匙,打開正房,“都重新粉刷過,不過地上原來的人家糟踐的太厲害,換磚比較麻煩。”

    “可以鋪地板。”蘇軟道。

    這樣的老房子要想生活便利,肯定是要大整一下的:至少得裝個暖氣,就算沒有集體供暖,可以搞個鍋爐,安在倒座房那邊就正好;

    還有水電也要改,水龍頭還是裝在屋裏,不然冬天管子一凍,三天兩頭的消管子纔是麻煩;

    還有衛生間,至少主臥和次臥客臥裏都的裝個衛生間。

    這麼算來也虧得是一進的院子,二進的院子裝修都裝修不起……

    想着想着蘇軟的臉沉了下來,這又不是她的院子,她操這閒心幹嘛啊。

    既然是各過各的,鹿鳴琛的院子她當然不住了,等這次去申市買股票賺一筆,六月份高考完後她再做點小生意,明後年自己就可以在大學附近買個樓房,雖然不如這樣的小院子敞快,但自己的房子肯定住的更舒坦。

    管他住的方便不方便。

    想到這兒,蘇軟對這院子也不好奇了,禮貌性的跟着福姨轉了一圈後,安置好福姨,早早歇下。

    第二天凌晨四點,她就起牀準備出門,唯一麻煩的是福姨以爲她是去找鹿鳴琛,把李若蘭裝的喫的塞了好多給她,差點就想僱個三輪車拉過去了,說反正到時候有鹿鳴琛接。

    最後還是蘇軟直接扔下最大的那個包裹跑了出來,感謝這個年代通訊不便,不然她立馬就得露餡兒。

    燕市火車站的人明顯比東林市多多了,好在時間也寬裕,蘇軟排了三個多小時的隊運氣很好的買到了一張當天南下的臥鋪票。

    折騰了二十多個小時後,她終於到達了申市的火車站。

    這是一個完全不同於北方的城市,入目不少衣着鮮亮時髦的年輕人,也有扛着編織袋的打工仔,滿耳朵甜津津的吳儂軟語,更多的還是嗲溜溜的申市話。

    蘇軟看着嚴肅的繃着一張臉從面前走過的女孩兒,不由想起了上輩子的自己。

    即便跟着一個出過遠門的霍向陽,對於外面廣闊未知的世界也充滿了惶恐,我在這個地方能不能呆下來嗎?將來會變成什麼樣子?

    這裏是否歡迎我?這個廣闊的世界能不能有我的一席之地?

    揣着滿心的茫然,但面上卻一本正經,調動起全部的神經努力的去感知、應對,告訴自己不要露怯。

    蘇軟不由一笑,如今她已經經歷過無數次這樣的茫然,完完全全可以從容的應對一切了。

    她直接在火車站旁邊的報亭邊買一張本市的地圖,然後照着上面的路線直奔申市證券交易所。

    離今天股票交易休市還有一個多小時。

    交易所內一派熱鬧,好在股票交易那邊人不是很多。

    華國股市真正的火爆實在九二年領導人南巡之後,現在的證券交易所纔開張不到兩個月,更多的是國債和各種企業金融債券的交易。

    蘇軟走到股票交易的櫃檯那邊,這個時候的股票競價還是寫在黑板上的,而且漲停板只有1。

    這也是現在股票不溫不火的原因,這種漲幅,比國債差多了,一直等年底取消漲停板之後,股價纔會飆升,然後纔會有後來炒股的概念。

    現在的委託交易分當日委託和五日委託,委託的話是可以等到自己心儀的價格買入,但對於蘇軟來說,更寶貴的是時間,所以直接選擇了市場價購買。

    而且也不是想買什麼就能買到什麼,有人來賣什麼她才能買。

    蘇軟挑了她上輩子買的兩支,再加上後世耳熟能詳的豫園股票,三支股票來者不拒。

    不過她到底來的有些晚了,三點整,股市休市,她暫時只買到了三千塊的股票。

    將這些百元面值的股票依舊打開揹包摸索着裝進精裝書掏出的洞裏,她打算在附近找個旅館住下,明天再來。

    出門後保險起見,她還去旁邊的衛生間僞裝了一下,上輩子申市交易所附近的偷竊和搶劫,甚至搶劫殺人案都非常多,畢竟來這兒的人進去和出來都不空手。

    雖然不記得是不是這個時候,小心點總沒錯,她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太容易被盯上了。

    她很快就在隔了一條街的地方找到了看起還算正規的賓館,辦理入住後,她謹慎的插好了門窗,才躺在牀上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連軸轉了兩天,真是累死她了。

    就在她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時候,忽然聽到一聲熟悉的“向陽哥”,把她一個激靈嚇醒了。

    蘇軟一頭霧水,她幹嘛要夢見蘇青青啊?

    結果就聽對方的聲音清晰的從門外傳來,“真是太可惜了,要不是火車晚點,咱們今天肯定能買着。”

    她的語氣心疼的不得了,“現在還得等一天,少賺一天的錢。”

    霍向陽的語氣似乎有些無奈,“青青,股票到底是啥啊?這東西靠譜嗎?”

    “這些可是咱們做生意的錢,我媽那鋪子就等着這筆錢進貨呢,萬一賠了……”

    蘇青青堅定的道,“放心吧,賠不了的!你聽我的就是了……”

    兩人的聲音漸漸遠去,蘇軟眨了眨眼,也想明白了原因。

    上輩子他們買股票賺錢的事情,幾乎所有親戚都知道。

    她和霍向陽結婚後,新婚蜜月裏受了霍母不少委屈。

    霍向陽對女人向來體貼,那時候又正濃情蜜意,所以出了正月十五兩人南下打工的時候,霍向陽直接改了行程,說要帶她來申市玩一圈。

    然後兩人在火車上遇到一個學經濟的教授,看到報紙上的申市證券交易所營業的事情,就順勢說起申市的金融歷史,講述了領導人在八幾年送給米國證券交易所董事長股票的重大意義,非常激動和自豪。

    不過霍向陽不關注領導人和叫不上名字的董事長,他關注的是教授嘴裏那八八年一百元的真空電子原始股不到三年已經漲到了快兩千元,當下便心潮澎湃。

    兩人根本就不瞭解什麼原始股不原始股的,只以爲是股票,於是在申市下車後,霍向陽一路帶着她來到了申市交易所,也不知道要買哪個,於是各花五百,買了真空電子和領導人贈送的那支股票。

    當時霍向陽笑言,“就當是咱們結婚買的彩票,要是大賺,說明咱們的感情合該甜蜜長久。”

    蘇軟當時還問,“如果賠了呢?”

    霍向陽嘴特別甜,“給媳婦兒花錢怎麼能叫賠呢?”

    之後不到一年,一千直接變成了八千,恰逢他們資金週轉有些困難,這筆錢很是解了他們的燃眉之急。

    因爲這個,霍向陽還研究了好一陣子股票,也曾在最火爆的時候想要加入,但因爲做生意太忙,他人又不在申市,再加上需要本地市民購買認購證,就沒加入。

    蘇軟還記得不斷漲停的時候他急的捶胸頓足後悔沒買,結果就在他咬牙準備進的時候,熊市到來,每天都有富豪傾家蕩產和跳樓自殺的消息傳來,又把他給嚇住了。

    卻也不妨礙他到處吹噓,說的最多的就是他們買了的兩支股票:“那個時候要是早半個月買,再晚三個月賣,那錢能再翻一倍。”

    蘇青青顯然是記住了這件事,所以竟然提前就出發來申市了。

    蘇軟不由皺起眉頭,她倒不在乎蘇青青賺不賺錢,只是實在不想撞上他們,尤其蘇青青那個總喜歡損人不利己的炸彈,誰知道會幹出什麼蠢事來。

    就像這賓館一點都不隔音,她就在走廊上嚷嚷着說什麼買股票,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有錢呢。

    可是目前全國都就這麼一個交易所,不碰上的概率太低了……

    蘇軟想着想着,又不由恨恨的咬牙,都怪鹿鳴琛,要是他在,她哪兒用得着擔心這麼多煩心事,把他放出來,該是蘇青青和霍向陽躲她纔是。

    鹿鳴琛王八蛋,給老孃等着!

    燕市軍區某訓練基地,裴智明悲一把推開鹿鳴琛辦公室的門,“老大,你要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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