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磚黃瓦,雕樑畫棟,院子中間一座嶙峋假山,流水潺潺,幾條鮮紅的錦鯉在其間游來游去。
跟着紅柱連廊間嫋娜的旗袍女子,他彷彿走入了另外一個神祕的世界。
助理傑克和後面跟來的兩個保鏢也好奇的左顧右盼。
再邁過一個門檻,繞過龍雕的影壁,便是一個寬敞的大廳,比起西方喜歡的華麗,這裏稱之爲華貴更加合適,因爲更多了一份大氣。
大廳正中擺着一張大大的圓桌。
布萊特等人的目光都不由落在前面大圓桌正對面的長條桌上,那兒放着刀具案板和一堆他叫不出名字的器皿。
但很明顯,那是個烹飪臺。
呂廠長看到他笑呵呵地迎了上來,“布萊特先生你好。”
布萊特不知道這呂廠長今天要搞什麼花樣,不過還是說出了自己早就打好的腹稿,“你好,呂廠長,我今天要跟您告辭了。”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明天必須要離開,如果您這邊不能確定訂單的話,我只能表示遺憾,明年我也不會來了。”
昨天呂廠長聽了陸晨明的分析,已經意識到是自己可能是過於心急了,現在聽到布萊特這麼說,心中反而一笑,昨天死咬價格,今天又欲擒故縱來製造緊迫感,看來他是真的想做這筆買賣的。
確定了這一點,呂廠長就悠哉起來,他聞言嘆了口氣道,“既然這樣我也不好強求。”
“不過我們華國有句話叫買賣不成仁義在,既然您明天就要走,這頓就當我們給您踐行了。”
布萊特聽了傑克的翻譯愣了一下,他們竟然真的不買了?
不對啊,華國根本就沒有更先進的裝備了,即便只有五十噸,他們也應該夢寐以求才對。
真要周旋講價,性格直來直往的西方人在華國人面前那真是不夠看的,呂廠長看着他的表情心下一樂,面上卻一副再也不感興趣的模樣,只對布萊特道,“昨天我看您在美食上頗有講究,提出那麼多意見,想來很有研究。”
“西餐牛排我們再多加改進,今天請您嚐嚐我們華國的食物,有哪兒需要改進的,也請您幫忙指點指點。”
呂廠長笑的很和善。
後世喫過無數次虧的外國人都知道,華國人的“我不行”“還可以”以及“請指教”這些謙辭之後基本上是大招。
可惜現在的布萊特完全不懂,他認爲呂廠長這樣說就是認真的在請他指教。
這樣也好,布萊特想,正好讓這些沒見過世面的華國人知道他們西方人的精緻,到時候再找機會……額,稍微降一點價格,也許他們就會感恩戴德了。
除了布萊特,助理和兩位保鏢也一同落座。
呂廠長在旁白作陪,蘇軟拍了拍手,兩個同樣身穿旗袍的服務員端了四盤涼菜上桌。
體諒他們不會用筷子和勺子,服務員站在他們旁邊幫他們佈菜。
對方的筷子伸向白斬雞的時候,蘇軟笑着介紹道,“這一道白斬雞大概和你們的牛排一樣,用料非常講究,要用三個月大的三黃雞,以微沸水浸到剛熟,再用冰水鎮一鎮……”
布萊特卻不以爲意,心道果然很落後,竟然用白水煮雞肉,這樣雞肉的味道可是會流失的……
雞肉的味道竟然沒有流失,還帶着一股奇異的鮮香。
傑克和兩個保鏢本來也抱着同樣的心態,但這會兒不由互相對視一眼……竟然意外的好喫。
蘇軟笑道,“這道菜考驗的就是您說的火候,時間長了屬於雞肉的味道會流失,時間少了會生,只有恰到好處才能鎖住肉中的鮮香,保持口感。”
“你覺得我們還有什需要改進的地方嗎?”
布萊特輕咳一聲,顯然想不出什麼來,最後只能道,“還不錯,看來你們也有不錯的大師。”
兩位保鏢已經毫不客氣的再次插起一口放進嘴裏,傑克看了他一眼,到底沒忍住也插了一個,他同學說的沒錯,華國的食物味道確實不錯。
有個保鏢咯吱咯吱的咬着豬耳朵的脆骨,好奇的問道,“這是什麼?”
蘇軟笑了笑沒說話,西方人只吃動物身上的肉,對於這些邊角的地方並不怎麼接受,蘇軟打算等最後再告訴他。
畢竟心理也能影響食慾。
布萊特也忍不住多嚐了幾口。
第一道熱菜上來,服務員直接用了勺子。
蘇軟繼續介紹,“這個是家常豆腐,這個食材我敢打賭,您從來沒見過,這是我們華國特有的東西,您可以猜猜是什麼做的。”
對於沒有見過的東西,布萊特倒是充滿了好奇,等香濃的湯汁浸在軟嫩的白色塊狀食物中在他口腔中爆開的時候,豐富的味道盈滿了味蕾,他不由自主的點頭,“很棒的味道。”
“是麪粉做的嗎?”
蘇軟笑着搖了搖頭,倒也不賣關子,“用黃豆做的。”
“黃豆?”別說布萊特,傑克和兩個保鏢都驚奇的盯着自己碗中的豆腐,他們顯然完全沒辦法想象黃豆怎麼會變成這種模樣的食物。
蘇軟也沒有再多解釋,只示意他們看前方的烹飪臺。
那兒已經有個師傅在料理一條魚。
布萊特終於找到了可以提意見的地方,他道,“他們只用一把刀,實際上做魚肉應該用更輕巧一點的刀。”
蘇軟疑惑的道,“你們烹飪難道有很多把刀?”
布萊特驕傲的道,“那當然,不同的食材要用不同的刀纔對,說起烹飪的器具,你們這些實在太粗糙了。”
蘇軟看着他笑,“我們華國有句話,叫做‘善書者不擇筆’,真正的大師,一把刀一口鍋足以。只有技術不純熟的人,纔會用一堆工具。”她想了想道,“就是差生文具纔多。”
布萊特一窒,然而擡頭看時,就見那師傅拿着那把大刀在魚身上縱切橫切,那魚完全沒有分開的跡象。
蘇軟道,“剛剛沒有聽到您說刀功,不知道你們西方的刀工是怎麼樣的,難道要不同的刀才能切出不同的形狀嗎?”
“您看看我們這個切法,你們需要哪些工具?”
她剛說完,就見那廚師提起魚抖了抖,完整的魚肉已經變成了一根一根的細細的肉條長在魚皮上,在麪粉裏滾了一圈之後有點像雪後的松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