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軟打聽到了調度營的位置,跟着司機們一路開車過去,那裏所有的人都忙成一團,連說話的功夫都沒有。

    如果說在安置點看到的是他們的勞累,在這裏,才親眼見到他們的辛苦。

    蘇軟看到了餘團長,他和其他戰士們一樣在埋頭裝沙子,看到她也是一驚,“你怎麼來了”

    蘇軟不由失笑,今天好像每個人都在問她這個問題,“來幫忙啊。”

    聽她說明來意,餘團長目光掃過幾位司機,朝他們敬了一禮,聲音沙啞,“我代表人民謝謝你們。”

    司機們連連擺手,“你們纔是最辛苦。”

    司機們接過餘團長給他們找來的鐵鍬,發現幾乎每一把上面都沾着血跡,不由默然,他們才明白,爲什麼幾乎每個戰士的手上都纏着紗布。

    “兄弟們,開幹”

    任大哥帶着司機們馬上加入了救援,蘇軟返回安置點終於抽出空來撥了鹿鳴琛留給她的電話號碼。

    不過接電話的人並不是他,裴智明道,“嫂子你到了在哪兒”

    顯然鹿鳴琛已經跟他們打過招呼了。

    “在青縣這邊的安置點,很安全,你幫忙告訴你們老大,讓他專心救災,我會照顧好自己,也會和鄉親們會一起照顧好你們的兄弟的。”

    裴智明笑道,“嫂子這樣一說,我心都安了。一定轉達。”

    蘇軟知道他是爲了不讓她擔心故作輕鬆,可電話那頭傳來嘶吼,“快,沙袋快點要堵不住了”

    裴智明什麼都沒來得及說,就掛斷了電話。

    蘇軟深吸一口氣,轉頭跟着鄉親們給傷員和新救來的災民們做飯熱水,不再給自己胡思亂想的時間。

    晚上的時候大哥大響起來,蘇軟還以爲是鹿鳴琛,飛快的接起來,卻是閔教授,“蘇軟,我們成功了充水式堤壩,成功了”

    原來閔教授所在的徽省也爆發了小規模的洪災,情急之中閔教授拿之前的試驗品出來先抵擋着,雖然沒有成功,但還是給戰士們爭取了一些時間,同時也激發了閔教授的靈感。

    現在,充水式堤壩研究出來了

    蘇軟精神一震,但隨即又意識到,“是不是沒辦法量產”

    閔教授道,“對,不過我早就想過辦法,救援艇那邊可以加工成半成品,我再多找一些學生過來手工調整,每天也能有五六個。”

    蘇軟道,“拜託您了,荊江這兒是最危險的,一個月,您最少給我運一百個過來。”

    閔教授道,“你放心,我至少給你承諾一百個。”

    雖然一百個依舊是杯水車薪,但總算有了好消息。

    不過蘇軟的好心情並沒能持續多久,第二天開始,返回安置點的普通人越來越多,有些是被救援帶回來的,有些是前線退下來的普通百姓。

    半夜十二天,司機師傅們也都回來了。

    任大哥道,“餘團長不讓我們待了。”

    司機們滿臉的疲憊,不僅是因爲累,還是因爲心情沉重,“但是他們都去了堤壩。”

    八尺的大漢們都紅了眼眶,誰都知道那意味着什麼,最危險的時候,解放軍保護了他們撤退,自己卻衝到了最危險的地方。

    蘇軟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爲鹿鳴琛也在那兒。

    她看着他們的手道,“先去包紮一下吧,你們辛苦了,救援的物資還要靠你們。”

    任大哥擺了擺手道,“包紮就不用了,我們這點傷比起解放軍來差遠了,不是說藥品都不夠嗎,咱們就不浪費了。”

    “今晚我們休息一晚,明天我們就回,抓緊時間再運一批東西過來。”任大哥問蘇軟,“還缺什麼東西嗎”

    蘇軟道,“暫時不缺了,其他的東西都在準備,估計陸陸續續也會運來,辛苦你們了。”

    任大哥道,“不辛苦,我們幫不了其他的,也就能出把子力氣。”

    司機師傅們去休息,蘇軟還等着安置新來的災民。

    雨越下越大,即使半夜也有越來越多的人被送來,蘇軟也纔看到李興偉和李興旺。

    他們和言少昱一起幫忙卸完物資後,就不見了蹤影,原來是幫忙去擡傷員了。

    李興旺扶着一個金髮碧眼的外國人進來,看到蘇軟連忙道,“軟軟,快聽聽他在說什麼,看他急的厲害,但是我們都聽不懂啊”

    蘇軟看着來人驚訝道,“布萊特”

    布萊特看到蘇軟也是一陣激動,“蘇女士”

    蘇軟是知道布萊特在華國的,當初上面和邦度合作之後,布萊特就申請了常駐華國,只是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

    兩人嘰裏哇啦的一通交流之後,蘇軟才知道,原來他和助理傑克半個月前來這邊考察,卻沒想到被這場突如其來的洪災困住。

    因爲是考察廠子,位置比較偏僻,他和工人們在房頂上呆了五六天才獲救,但傑克被他派去了一個更偏遠的地方,關鍵是那邊人不多。

    “我可以出費用,請他們幫我去找一下。”

    蘇軟問了地址,旁邊剛被救來的一個老鄉聽到地址接口道,“解放軍已經去那邊了。”

    蘇軟翻譯給布萊特聽,布萊特不太相信,“那邊人很少。”

    老鄉更不解,“人很少那不也有嗎放心,只要人還活着,解放軍肯定會把他救回來的。”

    布萊特保持着懷疑的態度,在他們的國家,任何的救援都是要做評估的,只有值得纔會去救,不值得就放棄,這是一個上位者正常的決策。

    然而很快,他就受到了巨大的衝擊,華國跟西方聯盟似乎完全不一樣。

    雨越下越大,天矇矇亮的時候,最後一批從堤壩上撤退的人被送到,蘇軟看到了許雯。

    大學畢業後,她這位新聞部的師姐就如願以償去了國報社,算算如今也已經工作三年了,蘇軟想了想,覺得在這裏見到她並不應該意外。

    此時的她渾身泥漿,緊緊的護着懷裏的相機,通紅的眼睛更多是哭的,進門就道,“有沒有桌子,我需要寫報道。”

    蘇軟道,“跟我來。”

    許雯這纔看到她,想要衝她笑一笑,但眼睛裏卻掉下淚來,在這樣的災難中,直面第一線的救援,她的心被持久的震撼,完全沒辦法平息。

    蘇軟看着這位印象中理智到有些冷酷的師姐一邊抹淚一邊一篇報道,又馬不停蹄的開車送去了附近的報社傳去總部。

    快到中午的時候,所有的人都焦躁不安,憂心忡忡的望着堤壩的方向,很快就聽到了隱隱傳來的一聲接一聲的悶響,有經驗的老人道,“是洪峯,洪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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